等付家馬車晃晃悠悠停在長公主府外時,離賞花宴還有大半個時辰,卻已有不少馬車停在外頭了。
付雪芙一下車,便不動聲色搜尋着林府的馬車。
她皺眉,倒是瞧見了幾個挂着林府牌子的,但未見着熟悉的身影,她也不能确定人來了沒有。
正思索着,身後響起付知鸢壓低的聲音,“還不走?愣着做甚?”
付雪芙自下了馬車便愣在原地,不知在看些什麼,連她上了台階都沒發覺,若不是周圍有不少貴女進進出出,不能讓人瞧笑話,她就自個拿着帖子進去了。
付雪芙收回視線,與她一道入府,門房查過帖子,便有丫鬟上前将兩人引至前院。
今日人多,未免雜亂,各家的丫鬟是不準入内的,長公主府給各家的請帖上也是有寫的,隻是付雪芙至始至終都沒看見過帖子,才将福寶也帶了過來。
長公主府占地極廣,前院每處布景都是皇上命各地工匠專門打造,隻為了能讓深居簡出的長公主能遍賞各地風貌。
恰逢三月,桃花開得正是時候,今日的宴會便設在桃園,但整個前院都是開放的,因此丫鬟隻将兩人帶至前院。
宴會還未開始,有不少貴女都在前院各處賞景。
兩人沿着小路一直朝前走,經過一個岔口時,兩人一同朝着岔口的盡頭看去,那是一座掩在層層樹叢中的一座亭子,周圍盡是翠色。
因離桃園較遠,這邊沒什麼人在。
付雪芙眼眸一暗,付知鸢先朝着那亭子而去,下一瞬就聽她道:“今日來的都是貴女,阿姐不擅交際,妹妹唯恐顧及不到阿姐,不若阿姐就待在這亭中吧。”
付雪芙跟在後頭,沒有出聲。
公主府辦事十分周到,這麼偏僻的亭子,石桌上也擺放了茶水、點心和應季的瓜果。
付知鸢更是心安理得,“這裡幽靜,阿姐也喜靜,就待在這處吧,莫要亂走沖撞了其他貴人,等宴會結束,我自會來尋阿姐。”說罷,她便迫不及待沿着小路往桃園走去。
付雪芙望着亭中熟悉的布置,嘴角微揚,似嘲似諷。
前世此時,她便是一直待在這,遇着了離席的齊司理,開啟了她無用悲慘的一生。
良久,付雪芙挺直腰闆堅定轉身,一改從前怯懦畏縮的模樣。
她沿着小路一路找尋,步伐雖快,但面上沉靜,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貴女們都沒在意她,隻其中有人偶然擡首,眼中的驚豔毫不掩飾,看了一眼又一眼。
她容貌傾城,嬌而不媚,氣質清冷,面上更是一臉沉靜,一步一行走來,嘈雜的聲音一頓。
待她走後,不少人問道:“這是哪家的姑娘?怎地從未見過?”
有上善書院的人認出了她,心中訝異她的變化,還不忘給衆人解惑。
此等容貌氣度,看在衆人眼中卻是心思各異。
她實在太過出色了,這般年紀有她這等容貌的不會有她這般出塵的氣質,或沾沾自喜,或目下無人。
更别說,能有她這般容貌的整個京城少之又少。
知曉今日宴會目的的,都不由心生警惕,但在打聽到她家世後又放下心來。
付雪芙每到一處,也不多待,在衆人臉上搜尋一圈,便會離開。遇到貴女在小路上閑談,堵了路,她輕聲道:“請讓一下。”
那人呆呆望着她,聽她出聲,才連忙退開。
付雪芙一路走到了桃園門口,都沒見着人。她想起那人不喜虛以為蛇的性子,此時定不會在人最多的桃園内。
一路走來,有不少岔路口,按照公主府的布局,或許其他的岔口盡頭也會有亭子,她轉身往回走。
運氣不錯,在離桃園最近的一個岔口盡頭的亭子中,她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側對着她,百無聊賴的翻閱着手裡的書籍。
那人是京城第一才女,皇後的親侄女,丞相府的嫡女——林清和。
她們兩人雖同在上善書院的甲字班,但因她怯懦畏縮的性格,兩人從未有過交集。
那是她剛嫁入齊國公府不到半年的時候,她從未想過這樣一個京城真正的世家貴女,在京城都在傳她是個得了瘋病的瘋婆子時,她會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登門看她的人。
彼時,林丞相受太子落馬一事影響已然辭官,她是作為翰林院編撰的夫人來看她的。齊司理不讓她出府,卻并不阻止他人登門看她。
在得知自己的遭遇後,林清和為她四處奔波。林丞相身為百官之首二十載,朝野之上有大半都是他的門生,但人走茶涼,大勢已去,沒有人敢為了她一個無勢的女子去得罪風頭正盛的二皇子一黨。
但是這人還是會時常來探望她,給她帶些外邊的消息,或開解或鼓勵她。每次都笑容滿面的來,太子落馬和林相辭官好似都未曾影響到她,按林清和的話說,太子落馬性命還在,林相辭官卻能安享晚年。
她很樂觀也很善良。
她一開始也以為林清和來找自己是想知道齊司理這邊的消息,進而扳倒二皇子,但是她從未問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