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病榻上的人眉頭緊皺,面色慘白如紙,氣息微弱而急促。
屋内彌漫着一股刺鼻的藥味,穿着素色衣裳的醫女神色凝重,快步走到榻前,先是伸手搭住虞意妧的脈搏,閉眼細探,那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臉上滿是驚憂。
隻見她迅速翻開虞意妧的眼皮,觀察一番後,又掰開嘴巴查看舌苔,随後起身,在房内來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語:“烏頭之毒,棘手至極,得虧是送來得早,否則……”她喃喃念叨了幾句。
思索片刻,她疾步走到桌前,鋪開紙張,提筆寫下藥方,字迹潦草卻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速取甘草三兩,綠豆五兩,搗碎,以急火煎成濃湯,先灌服催吐,務必使毒物盡出!再用蜂蜜二兩,溫水沖服,以解餘毒。”
吩咐完一旁候着的小厮後,她又看向一旁的玄衣男子,字字警惕道:“待服完前藥,再以溫水送服,安神定悸。若還不見好轉,麝香也準備着,以開竅醒神。切記,每一步都不可有誤,關乎性命,片刻不得耽擱!”
說罷她又将手搭上虞意妧的手細細診了診脈,随後看向面色擔憂的裴硯,不由得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真沒見過這般做人夫婿的,自家娘子中了毒不說,身子虧空成這樣,怕是平日内沒少操心家事,瞧你倒是中氣十足的樣子,莫不是日日隻給自家娘子吃糠咽菜?”
鷹七跟在裴硯身後,當即便是解釋道:“你個大夫瞧傷便瞧傷,這般多嘴做——”
不過他還沒說完便被一旁的鷹九給拉了回來,醫女瞪了瞪鷹七,又看向朝她作揖道歉的鷹九,略略感慨了一下這二人的相貌竟是一般無二,正要去看看藥煎好了否,便被裴硯攔住——
“魏大夫,她的身子到底如何?”
醫女臉色這才好轉了些,隻道:“你家娘子平日裡多思難眠,夜裡盜汗多夢,且好酒好甜食,公子還是叫娘子少喝些酒少憂慮旁事罷,”她頓了頓又道:“娘子體寒,調養好身子之前不可要子嗣。”
“咳咳……”裴硯被醫女的最後一句話險些嗆住了,在醫女虎視眈眈的目光下隻得點了點頭,耳尖卻不由得泛起了紅意。
“魏大夫,藥煎好了!”聽到後院傳來的聲音,魏醫女高聲應了一聲,随後暗道:這公子倒是面冷心熱,能聽得進話就是好的。
虞意妧在睡夢中極不安穩,夢裡是鄭衛的臉一步步朝她逼近欲行不軌之事,她沒有系統沒有裴硯給的短刃和迷藥,沒有一個人來救自己。
她隻能靠自己打碎酒盞與鄭衛搏命,可夢中小厮人數衆多很快便将她給制服了,她隻能眼睜睜看着鄭衛手裡拿着酒盞強行往她嘴裡灌——
“噗——”
突然喉頭一腥,虞意妧仰身便吐了滿地的黑血,剛吐完便有一方錦帕遞到自己臉側,
虞意妧接過來擦了擦嘴,接着又是一盞水遞了過來,她順勢接過來抿了一小口,是蜂蜜水,甜的,她“咕咚咕咚”便一飲而盡。
很快便有一雙手搭上了她的脈搏,虞意妧擡眼對上女子意味深長的目光,“姑娘再将這藥喝上半月,不管什麼毒我都保證通通清空。”
虞意妧生理性地抖了一下身子,随後抽回自己的手臂道了一聲謝:“多謝大夫。”随後她便要下榻,卻覺腳掌鑽心一般疼,隻見腳不知何時被包成了粽子一般的模樣,便聽魏大夫打趣道:
“姑娘家夫君瞧着面冷,倒是心細,這些都是你家夫君叫了個侍從備下的,還說叫娘子不必操心家事,待酉時便來接娘子回府。”
“我家夫君?”虞意妧頗為好笑地問道。
“就是那個穿着玄色衣裳,面色冷冷的那位,不是姑娘的夫婿?”魏大夫掩唇有些驚訝道,随後八卦道:“那定是思慕姑娘的人罷。”
“大夫弄錯了,我跟那位公子僅是合作夥伴罷了。”虞意妧沒放在心上,隻是擔心今日鄭衛與秋棠能否得到報應。
她看向塌邊顯然是給自己備下的拐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時,恰巧阿箬直愣愣地闖了進來,兩人摔了個滿懷,虞意妧還沒來得及緩過神來便聽阿箬焦急道:
“掌櫃的,顧姐姐去監察司了。”
虞意妧被阿箬攙扶着起身拄着拐杖,又聽她彙報近日的情形:
“顧姐姐近日說正常也正常,可若是說異常,也着實奇怪,顧姐姐這幾日竟是沒出過門,唯一的活動區域便是在翰墨司。
最奇特的是,裴大人讓人傳信顧姐姐可以去安葬紅袖的屍首之時,顧姐姐隻叫那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