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蟬,有信心嗎!”
阿蕪蹦蹦跳跳地走過來,看着松虎領着雜役在下頭布置場地,随後朝着青蟬打氣加油道。
虞意妧拍了拍青蟬的肩膀道:“别怕,我相信你的能力,不過服衆罷了。”
青蟬鎮定地點了點頭,看着下頭來給自己打氣的原先教坊司的姐妹們,不覺放松了下來。
千機閣前院架起九丈素絹,絹上繪着虞意妧從裴硯處又要回來的《霓裳羽衣傀儡圖》殘卷,三十六根蠶絲懸着木制九品官階牌,從“上上品”到“下下品”在風中輕晃。三十二張紫檀棋枰錯落排布,每張枰面都刻着不同職位:霓裳閣舞女,奇巧軒雕工、絲竹閣樂師、蜃樓坊機關匠,翰墨司執筆,雜役......
虞意妧與貼身小秘書阿蕪一同倚在二樓雕花檻窗前,見應聘之人已經到齊,阿蕪當即高聲道:
“今日來人皆是應聘我千機閣掌事之人,試煉分為三局,若皆通過,則為我千機閣掌事。”說罷,阿蕪拍了拍手——
檐角懸着的傀儡人偶突然開口,聲如碎玉:“第一局——棋局試心,諸君請調理此棋局——”傀儡手指輕彈,蠶絲牽動的官階牌瞬間組成九宮格。
這些東西都是虞意妧和小分隊三人在庫房找到的,想必都是祖父留下來的好東西。
阿蕪叩響銅漏,虞意妧悠悠然端起案幾上的茶盞,冰紋瓷盞裡的春茶尚未沉底,已有一虬髯大漢猛然探身,率先抓過“下下品”的木牌,将刻着“雜役”的棋子猛推至“上上品”格,棋子間相撞得東倒西歪:“掌櫃的既說量才錄用,何拘泥門第?”
阿蕪瞥過棋盤裂隙,朱筆在名冊落下“心浮氣躁,不堪大用”。
忽有金石相擊聲乍響,一錦衣少年嗤笑着掏出金錯刀刮磨棋格凹槽,竟要削改棋枰上的“樂師”職位為“首席供奉”,刀鋒觸到紫檀木的瞬間,木紋裡突然彈出細如牛毛的銀針——
松虎連忙帶着幾個雜役架住他的雙臂便給拖了出去,阿蕪拾看着崩裂的刀尖對着虞意妧搖了搖頭,提筆落下:“朽木不可雕也。”
接着上來的是一個布衣男子,瞧着便是賊眉鼠眼頗不老實的樣子,阿蕪下意識地緊緊盯着他的動作。
檐角傀儡突然發出尖利笑聲,蠶絲驟縮将他雙手纏住,絞碎他袖中藏着的三枚赝品棋子——瞧着便不是原本該有的白玉玲珑光澤,阿蕪揮了揮手示意松虎将人趕出去,提筆寫下:“投機取巧,匠氣太重。”
茶盞已經見底,虞意妧起身走到欄杆處望着下頭的青色身影。
【宿主大大,咱們費盡心思救回來的人真有用嗎?】
虞意妧一把揪住統子的尾巴道:“不要質疑本掌櫃的識人術。”
【中級傀儡掃描術已獲得,宿主大大不試試嗎?】
“你不是說一天隻能用在三個人身上?已經确定的人用什麼用,白浪費機會。”說罷虞意妧一揮手将統子揮開,繼續看着下頭。
青衣少女越青蟬蹲在棋枰前已半個時辰,廳内剩下的不過十餘人。
待銅漏滴盡第七聲,她發現棋局的玄妙之處,就是蠶絲并非是空擺出來好看的物什,她取下幾根蠶絲将不同品階的棋子系成網狀。
當她把“上中品”機關師的棋子分出一縷絲線牽住"下下品"學徒時,棋盤發出玉振清音,原本淤塞的“下下品”棋子竟順勢補上中品末席,所有官階牌突然自動重組,呈現完整的傀儡戲班架構,如月出雲破般自成循環。
虞意妧滿意地點了點頭,開口說出了從始至終的第一句話:“為何不動上上品?”
“上上品乃戲院之棟梁,若根基未實便拔擢,恐折了棟梁。”少女指尖拂過漸成體系的棋盤,"中品承天接地,補足此處,下品的黍米亦能發揮作用、得見天光。"
“蠶絲為經,匠心為緯。”
阿蕪當即敲響銀鑼,高聲道:“第一局魁首——越青蟬!”說罷,她沖着青蟬笑了笑。
“第二局——茶道觀性,考校分茶。”
剩下的八人被齊齊聚到了後台處,松虎将滾水注入兔毫壺,霧氣漫過八張神色各異的面孔,他拿起錦帕便獨自走到了一旁的小榻上躺着,衆人緊緊注視着案幾上放着的茶盞,數來數去也隻有七個。
這便是著名的“八位領導隻有七個杯子”問題該怎麼辦?
一位公子率先捧盞,茶湯在空中劃出谄媚的弧線:“掌櫃的勞苦功高,理當頭盞潤喉。”鎏金壺嘴卻将餘茶潑得七零八落,角落傳來魯大娘壓抑的咳嗽。
青蟬突然跑了出去,虞意妧用眼神示意要追出去的阿蕪,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