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白梅謝盡時,春日的氣息也漸漸淡去,夏日的熱烈尚未完全鋪展。茶樓裡,說書人悠然自得地拿起一把嶄新的折扇。這折扇别具一格,檀木扇骨上精心刻着 “往生盡處日月新” 的字樣,一筆一劃仿佛都在訴說着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而扇面之上,繪着漠北梅林複燃的詭景,熊熊火焰仿若要從扇面中蹿出,吞噬周圍的一切,梅林在火光中扭曲變形,散發着神秘而危險的氣息。說書人輕抿一口雨前龍井,茶水的清香在口腔中散開,他神色悠然,突然醒木重重一拍,那聲響如同一記驚雷,在茶樓内回蕩:“諸位可知,那新帝隐居的梅園,地下埋着三百壇螭紋血酒?” 這一句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瞬間激起千層浪。台下茶客們頓時嘩然,交頭接耳之聲不絕于耳,衆人紛紛猜測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樣的秘密。然而,誰也沒注意到角落裡的鬥笠男子,他身形微微一震,手中的茶盞竟被他不自覺地捏碎。瓷片劃破掌心,梅枝刺青滲出血珠,那血珠殷紅如寶石,正與新帝退隐那日江南突降的血雨如出一轍,仿佛冥冥之中有着某種神秘的聯系。
梅園深處,靜谧而又透着一絲神秘。一座暗室隐匿其中,新帝獨自一人伫立于此,周圍彌漫着一股陳舊而又壓抑的氣息。他的目光溫柔而又帶着一絲執着,輕輕撫摸着水晶棺上的裂痕。水晶棺中,晴月的屍身早已化作白骨,歲月無情地侵蝕了她曾經的容顔,但頸間那枚翡翠長命鎖卻瑩潤如新,散發着溫潤的光澤,仿佛在守護着一段被塵封的記憶。三年來,每至月圓之夜,鎖芯便如同被某種神秘力量觸動,滲出黑血。黑血緩緩流下,在棺底彙聚成詭異的巫蠱陣圖,那些符文閃爍着幽光,似乎在訴說着不為人知的秘密。“陛下還不死心?” 一個沙啞而又蒼老的聲音從暗處轉出,打破了暗室的寂靜。隻見一個佝偻的藥人,身形瘦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将他吹倒。他手中握着藥杵,正一下一下搗着梅瓣與螭紋殘片,動作機械而又帶着幾分神秘。“梅魄雖散,但東海漁民昨日撈起的玉玺殘片上…… 可有新鮮血迹。” 藥人的聲音低沉而又透着一絲憂慮,仿佛在預示着一場即将到來的風暴。
新帝聞言,眼神瞬間銳利如鷹,他猛地掀開棺蓋。刹那間,長命鎖似乎受到某種強大力量的牽引,突然浮空而起。鎖芯射出一道奪目的金光,那金光如同一道利劍,劃破暗室的黑暗,在牆面上投射出一幅星圖。新帝定睛一看,隻見漠北十二部星位竟與三年前血祭時完全重合!這一發現讓他心中一震,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藥人此時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竟是梅瓣,他那枯萎的右手顫抖着伸向星圖,聲音顫抖地說道:“老奴昨夜觀星,‘雙螭噬月’之象再現,怕是……” 話還未說完,暗室的地磚突然毫無征兆地裂開,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梅根如同一條條猙獰的蟒蛇,從裂縫中鑽出,迅速纏住藥人,将他拖入地底深處。藥人發出一聲慘叫,但很快便被黑暗吞噬。新帝見狀,疾退三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隻見裂縫中滲出猩紅汁液,那汁液散發着刺鼻的氣味,竟與當年漠北梅林的毒液一模一樣,仿佛時光倒流,那段可怕的記憶再次湧上心頭。
千裡之外的東海孤島上,陽光灑在沙灘上,泛起金色的光芒。漁家少女身着樸素的衣衫,赤着腳丫在沙灘上漫步,尋找着被海浪沖上岸的新奇玩意兒。忽然,她眼前一亮,發現一枚嵌着梅枝的玉扣。玉扣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着溫潤的光澤,梅枝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有着生命一般。少女拾起玉扣,同時發現旁邊有一塊海水浸透的絹帕,絹帕上寫着 “山河祭” 三字,字迹娟秀,與晴月的筆迹一般無二。少女滿心好奇,将玉扣系在腕間,卻未曾想到,當夜便夢魇纏身。在夢中,她仿佛置身于一片詭異的森林,自己竟化作一棵梅樹,根系如同無數條粗壯的蟒蛇,穿透整座島嶼。梅樹的花苞中裹着無數哭嚎的亡魂,那些亡魂面容扭曲,發出凄慘的叫聲,仿佛在訴說着無盡的痛苦。少女在夢中驚恐萬分,想要逃離,卻發現自己無法動彈。驚醒時,她大汗淋漓,心有餘悸。這時,窗外的礁石上立着一道透明虛影,虛影身形婀娜,鬥篷下隐約可見螭紋疤痕。虛影開口,聲音空靈而又帶着一絲期待:“姑娘可願做這破局之人?”
漠北玄甲軍舊部營地,原本一片甯靜,卻突然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打破。瘟疫如惡魔般悄然降臨,染病者脖頸後浮現梅枝刺青,那刺青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皮膚下緩緩蠕動。他們的雙目漸漸被白翳覆蓋,眼神變得空洞而又迷茫,口中喃喃念着 “螭魂歸墟”。軍醫們神色慌張,全力救治,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一位經驗豐富的老軍醫眉頭緊鎖,無奈之下,剖開死者胸腔。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隻見死者的心髒已被梅根取代,梅根粗壯而又詭異,仿佛在宣告着邪惡力量的複蘇。“這不是瘟疫……” 老軍醫聲音顫抖,顫巍巍舉起梅根,聲音中充滿了震驚與恐懼,“是巫蠱複蘇!” 話音未落,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悠揚卻又透着詭異的笛聲。笛聲如同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空氣中飄蕩。死去的士兵竟集體坐起,梅根如同瘋狂生長的藤蔓,刺穿他們的皮膚,在沙地上瘋長成林。梅樹林中彌漫着一股陰森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新帝得知漠北的變故後,心急如焚,連夜策馬奔赴漠北。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他腰間佩劍的螭紋與掌心灼痕産生共鳴,每一次跳動都仿佛在提醒着他即将面臨的危機。途經黃河故道時,夜色深沉,河水在月光下閃爍着粼粼波光。馬匹突然驚厥,前蹄高高揚起,發出一陣嘶鳴。新帝定睛一看,隻見河床龜裂處湧出黑水,黑水散發着腐臭的氣味,水中漂浮着晴月的殘破宮裝。宮裝在黑水中飄蕩,仿佛在訴說着主人的悲慘命運。新帝心中一緊,俯身打撈。就在他觸碰到宮裝的刹那,宮裝突然如同活物一般,纏住他的手腕。袖口金線繡着的梅枝竟如蛇一般紮入他的血脈,一陣劇痛傳來,他不禁悶哼一聲。“陛下别來無恙?” 熟悉的女聲自河底傳來,那聲音仿佛帶着千年的哀怨。黑水迅速凝聚成晴月的輪廓,她面容凄美,眼神中卻透着一絲決絕。“當年你說要沉玺斷因果,可曾想過螭紋早與地脈相連?” 晴月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劍,刺痛新帝的心,他望着晴月的幻影,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