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月突然嘔出大口黑血,腹中劇痛如絞。新帝袖中滑出個琉璃瓶,幽藍藥液在月光下晃蕩:"此藥可解狼毒,亦是落胎猛藥。"他指尖撫過她慘白的臉,龍涎香混着血腥味令人作嘔,"純貴妃以為能用巫蠱案扳倒皇後,卻不知真正執棋的,從來都是冷宮柏樹下的人。"話音未落,青蘿突然暴起,染毒的匕首直刺新帝後心。電光火石間,暗處飛來金絲軟甲護住要害,趙铎渾身浴血撞破窗棂,手中銀槍挑飛三名死士。混戰中,他背上那道與青蘿如出一轍的疤痕赫然開裂,血珠濺在供桌的往生燈上,燃起幽綠火焰。
晴月踉跄撲向柏樹後的枯井。井壁青苔滑膩,她攥着襁褓殘片直墜而下,卻在落地前被藤蔓纏住腰身。井下石室内燭火長明,供桌上林昭儀的牌位積着厚灰,兩側黃帛寫滿冤魂姓名。最末一行"永昌二十三年,宮女青蘿,殁于子時三刻"的墨迹猶新,牌位後暗格裡的玉牒卻揭開更驚人的真相——新帝生辰竟與林昭儀殁日相差整九個月,而玉牒夾層中藏着的畫像上,先太子腰間螭龍玉佩與她胎記形狀分毫不差。
上方傳來重物落水聲,青蘿渾身是血跌入井底。她手中緊攥的解藥瓷瓶已裂開細紋,染血的指尖在晴月掌心劃出暗号——那是她們兒時自創的密語。"趙铎說...他早知我是他胞妹..."氣若遊絲的笑聲混着井壁回響,"冷宮柏樹向東七步...有你要的答案..."供桌燭火忽明忽滅,映出她背後剝落的疤痕下隐藏的刺青:振翅仙鶴銜着半枚虎符,與純貴妃耳墜暗紋嚴絲合扣。
晴月仰頭飲下解藥,劇痛中感覺生命與另一個小生命同時流逝。她抓起燭台砸向玉牒,火星濺在經年的蛛網上,瞬間燃起沖天大火。新帝的怒吼從井口傳來時,她正将翡翠長命鎖按入青蘿冰冷的手心。烈焰吞沒最後一寸淨土前,十二歲的幻影在火光中浮現:那個蜷縮在枯井裡的自己,仰頭望見的不是繩索,而是無數冤魂蒼白的手——每隻手腕都系着褪色平安符,符紙背面朱砂寫着"永昌十七年"。
三日後,玄甲軍從灰燼中刨出焦黑的虎符,卻不見龍屍。江南某處偏僻尼庵,戴帷帽的女子正在煮茶,腕間翡翠镯子的血絲紋路在霧氣中若隐若現。小沙彌捧着木魚跑來:"住持,山門外有位将軍,說是尋人。"女子斟茶的手微微一顫,茶湯在盞中漾出漣漪,倒映出遠山巅玄甲軍的旌旗。而她貼身收藏的《禁中錄》殘卷,正緩緩顯現出隐藏的朱批:"雙生帝星現世之年,柏樹開花,往生咒逆,此乃國祚将傾之兆。"
梅雨時節,冷宮廢墟的柏樹突然開出滿庭白花。守夜宮女瞧見黑影在樹下掘土,月光照亮他腰間螭龍玉佩——與史書記載的先太子信物一般無二。更詭異的是,每挖一寸土,就有嬰孩啼哭從地底傳來,伴着金鈴輕響,如泣如訴。而在皇陵深處,永昌帝的棺椁被人移動,棺底壓着的染血襁褓中,半枚翡翠長命鎖與晴月當年佩戴的銀鎖嚴絲合縫,鎖芯暗格裡藏着的羊皮紙上,赫然是純貴妃親筆:"雙生子必亡其一,然天道輪回,終有破局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