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哥在我們院還有點名氣，”他聲如蚊讷地說，“就……風雲人物嘛。”

事情本來隻是一件小事，但偏偏墨翊有那麼一張風華絕代的臉，隔三差五登上院内表白牆，就有人隔三差五科普他的事迹。

到最後一傳十十傳百，意思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意思，“流氓”的标簽倒是牢牢貼到墨翊身上了。

從始至終，墨翊對這些流言一無所知，他樂得不與人交流，住在妖管所的單人宿舍裡，對四周探尋的目光全無覺察。他按部就班地過完大一的一整年，還以為自己是個無人在意的小透明。

隻有洪白雁聽葛素茵轉述之後，潛入院内表白牆和群聊，被氣了個七竅生煙。

周軍咽回去那句“我們院裡都叫他掏蛋哥”，求助地看向茫然的謝丹芸。

洪白雁率先解了圍：“墨翊說你們院内分支很細，可能你沒和他上過幾節課，不認識也正常。”

墨翊眨巴眨巴眼，盯着他：我沒說過。

洪白雁裝作渾然不覺，說下去：“墨翊這個人腦回路是有點異于常人，上次我說想試試沒去過的約會地點，他約我到食堂後廚去看師傅切菜，說這樣能感受到生命起源的歸屬感……”

墨翊：……

這事确實發生過，他們動用法術藏匿身形進去的，就師傅先切茄子還是青椒打了一下午的賭，墨翊輸後包攬了洪白雁操場三圈的體育打卡。

洪白雁興緻盎然地專挑他們幾次異于常人的約會經曆添油加醋分享出來，仿佛墨翊隻是個奇思妙想很多的普通人，他是被這些點子吸引的另一個普通人，謝丹芸就愛聽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時不時發出“哦？”“啊！”“然後呢？”的捧場。

他沒有再針對周軍特别說什麼，周軍也隻是默默地聽着，一開始洪白雁講得很快，後來開始留幾個問題給墨翊，讓他來補充他們的經曆。

墨翊依舊沒怎麼看懂洪白雁的所作所為，他知道自己男朋友不是分享欲尤其高漲的那一類鵝，但洪白雁既然問了，他就一邊給洪白雁撈菜一邊如實地答。

桌上氛圍輕松下來，火鍋咕嘟咕嘟冒着熱氣，周圍的人正在嘗試把最後一片羊肉分成八塊，洪白雁在桌子底下又捏又搓玩着墨翊的手。

墨翊也感覺身上緊繃的勁頭維持不住了，他垂下頭，埋在洪白雁的頸窩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接着話。

洪白雁遊刃有餘得那麼自然，讓他也覺得，似乎社交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

洪白雁卡了一個精準的時機把賬結了，火鍋局在約莫九點散了場，海底撈距大學正門還有點距離，走出十分鐘，洪白雁忽地說自己手機落下了，墨翊二話不說就回去幫他找。

把墨翊支走，洪白雁上前幾步，直接盯住了周軍。

相對于謝丹芸的一無所知，墨翊的不在意，周軍多多少少聽出了洪白雁的旁敲側擊，有點忐忑地磨着腳跟在原地等他。

“我不知道你具體是怎麼看待他的，”洪白雁聲音很低，透着掩飾不住的煩悶，“他不太上網，也不知道什麼情況，我隻是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周軍心情有點複雜，他不太參與網上的讨論，自認對這個人設的傳播沒什麼責任，但今天親眼見到墨翊之前，他确實對本專業有個長得好看的長頭發流氓這件事深信不疑。

“我就是希望，”洪白雁輕聲繼續下去，“起碼我身邊的朋友，不要誤解他。”

洪白雁不想回宿舍和齊頌分享他打遊戲的亢奮，跟着墨翊回了小樹林裡的妖管所宿舍。

今天發生了好多事情，洪白雁變回原形，将修長的脖頸卧在墨翊胳膊上，貪心不足地想再看看他的翅膀，墨翊卻顧念這裡光線太好，怕給洪白雁看出端倪，死活不肯松口。

“你真的飛不起來嗎？”洪白雁嘴上輕松，心裡卻有些懸着的期待。

“除非我有辦法把骨骼抽空。”墨翊知道他其實想說什麼，語氣很輕松，“人類的骨骼太笨重啦，但其實……”

他把手覆蓋在洪白雁的眼前，一個微妙的介于掌控和體貼之間的動作。

“我也想把你帶到很高的地方去。”墨翊輕聲說，他真情實感地在遺憾。

他頓了頓，又壓着聲音裡的不滿，小聲控訴：“你今天和他們說好多話……”

洪白雁愣住了，他回顧一下，才知道哪怕他們的話題始終圍繞着墨翊，他的男朋友還是灌了口飛天醋，也絲毫沒聽懂洪白雁藏在話語裡面的心機。

墨翊聽到手底下傳來悶悶的笑，更不滿了：“你笑什麼？”

洪白雁變回來，很不顧忌地抱住他，壓上全身重量：“笑我自己，看見你就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