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承和宋陸遠都知道宋顯見不得孩子受虐,每次見了都會忍不住嘔吐,也不打擾他,留給他空間平複情緒。
這時,李春花、張大夫和陳昌貴陸續屋裡走了出來,三人嘴裡都罵個不停。
“那黃鄉老就是狗畜牲,怎麼能對孩子下那麼狠的手!”
張大夫搖頭歎息:“唉,為什麼這世道總是這些可憐的孩子遭罪?”
“禮法崩壞,亂世法則是弱肉強食,人性之惡就會被發揮到極緻。孩子是弱者中的弱者,更容易被欺負。”
李春花歎了口氣,她看眼那邊正擦手的宋顯,湊到宋寒承身邊,小聲說:“我聽說平安郡那邊已經易子而食,析骸而炊了。永州郡這邊表面看似太平,實則早就暗流湧動,公子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快了。”
平安郡在黎國最北端,那裡氣候寒冷,多草地,一年有半年時間都在下雪。亂世之下,那裡的生存環境惡劣,百姓的日子必然過得更加疾苦。永州郡相較之下,土地富饒,情況會好很多,目前正是多方勢力都想争搶的地盤。
宋寒承對朝他走來的宋顯道:“我們已經商議好了,将這五個孩子送去月影山莊,那裡正招收學武的孩子。張大夫與月影山莊的莊主剛好有些交情,應該會賣他這個面子。”
張大夫撚着胡子笑眯眯地點頭,語氣非常笃定:“你們放心,我面子大,月影山莊莊主一定會答應的。”
之所以敢這麼肯定,恰是因為這位月影山莊莊主就在他眼前。
月影山莊莊主本人宋陸遠:“……”
宋陸遠突然靈機一動,拉着宋顯到一邊,笑嘻嘻地說起悄悄話來。
“那咱們上門求人,出于禮節,是不是得準備點禮物才對?”
宋顯點點頭。
“我聽說那月影山莊莊主最喜歡吃甜的,阿爹做些糖當禮物送給他,他肯定會高興,會更加善待那五個可憐的孩子。”
宋顯覺得宋陸遠的提議非常有道理。張大夫明天早上就帶孩子們走,他立刻趕回家開做果味糖,趕在半夜的時候把糖都做好了,交到宋陸遠手上。
宋陸遠拿到了兩包糖後高興極了,前腳在宋顯面前道别離開,後腳他就折返回來,跳窗回到了他跟宋寒承的房間。
宋陸遠站在宋寒承床邊,炫耀地晃着手裡的兩大包糖:“看,誰沒有似的,我比你更多!”
宋寒承突然被吵醒,剛睜開的鳳目有幾分迷離:“你大半夜發瘋就為這個?”
“不然呢?”宋陸遠得意又賤嗖嗖地晃了晃手裡的兩包糖。
“老二,騙來的兩包糖,非君子所為,你會吃得安心?”
宋陸遠愣住,突然覺得手裡這兩包糖有點燙手了。
宋寒承立刻收走了兩包糖,對他道:“這種罪還是我替你受,快睡覺去吧。”
話畢,宋寒承就翻了身,背對着宋陸遠,兩包糖被他順手收進了機關床裡,非他本人,無人能開。
後知後覺的宋陸遠要氣跳腳了。
“還給我!還給我!”
“再吵,我就喊爹了,讓爹知道你在騙他,看你以後還有沒有糖吃。”
宋陸遠立馬捂嘴噤聲,憋得臉通紅,他真的要被氣死了!他大哥怎麼能這麼損啊!
……
第二天一早,白歌就帶着宋濟民去李春花家,一個做針線活兒,一個學讀書。
宋寒承要和張大夫一起送孩子去月影山莊,也跟他們一同走了。
宋顯用針線補好了絲綢袍子,順手就将那個奇怪的橢圓形小骨頭放在了桌上。
宋陸遠把木闆和石材都搬到溫泉那邊,就跑來通知宋顯:“爹,咱們可以動工了。”
“好。”
宋顯立馬出去了。
宋陸遠出去前瞟見桌上的小骨頭,覺得好奇,拿過來瞅了兩眼。
“有點像哨子诶。”
宋陸遠吹了吹,沒聽到聲,又嘗試吹了幾下,還是沒聽到聲,就把小骨頭丢回了桌上。
溫泉湯池的工程量不算大但繁瑣,他們先要把周圍樹木砍了,清出一條路來用于鋪設圍擋和木棧道。
上午,宋顯負責砍樹,宋陸遠負責挖樹根。下午,宋陸遠碼頭上有活兒,宋顯就留下來自己繼續幹,找平夯實地面。
今日太陽大,午後的日頭尤其毒辣,宋顯幹了一個時辰後就渾身冒汗,臉也被曬得通紅。
先休息會兒吧。
宋顯在溪水下遊找了處背蔭的地方,刨出一個小水坑。
他脫了衣裳,坐在小水坑裡,舒服地閉上眼。
嗖——
忽有一陣風吹拂在了他臉上,宋顯不自覺地發出一聲喟歎,太舒爽了呀!
“兄弟,你失蹤兩個月了,總算吹響骨哨讓我找到你了。”
突然冒出的男聲把宋顯被吓了一跳,他睜開眼就看見一名穿着翠衣的年輕男人站在他面前,幾乎與郁郁蔥蔥的樹林融為一體。
這男人的長相與李信之類似,黑發碧眼,五官深邃,整體樣貌上比李信之更加俊逸些。
宋顯慌忙用衣服擋住自己的身體。
夏雪侯輕笑,大喇喇地坐在距離宋顯最近的岸邊,“怎麼還客氣上了,你身上我哪兒沒見過啊。你忘了,咱們還比過大小呢。”
宋顯下意識地朝夏雪侯的某個地方看去——
還真有點想知道他們誰更有實力。
不過,不管客觀上他們誰大,在意念上他永遠最大,不接受反駁!
夏雪侯見宋顯還是不說話,有點急了:“怎麼兩個月不見,你成悶葫蘆了。喂,你任務執行得怎麼樣了,那三個人你殺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