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算姓秦的識相,沒有真的将陰招用在自己身上,他好歹一朝的太常。
東西、人算什麼,臉和命能保下來就行。
正午的光灑在八仙桌上,上頭已經堆滿了公文,年輕的禦史持筆快速做着批閱,聽到太常小跑到跟前的腳步聲略略擡了下眼。
“周大人做事果然麻利,隻是一時寂靜下來叫人不甚适應。”秦起筆下不停,語氣平和又不容置喙,“周大人,聽點鼓聲如何?”
“秦大人,您交代的下官不是都做好了,您不能出爾反爾啊。”
太常心裡又懼又怒,就說姓秦的這厮,年紀輕輕爬上高位不是什麼好東西。
“本官前兩日剛被人說了不是好官。”秦起擱下手中毛筆,嘴角牽起淡淡笑意,“出爾反爾不是應該。”
太常:“……”
“看周大人實在為難,今日聽不成鼓也行,隻能來日未央宮邀陛下與群臣一道欣賞了。”
就在這時,秦起的随侍從外間進來,秦起眉頭擰了一下:“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教你的話沒有管用嗎?”
“大人,不是衛小姐不準人送,是衛小姐上車後突然嘔吐不止沒多時就陷入昏迷,小的已将人送去就近的醫署,留值大夫說是中毒之相,小的不敢自作主張特來回禀。”
随侍的話還沒有說完,秦起已經疾步如飛走了出門。
秦起少有失态之相,連随侍都吓了一跳,抱起桌上公文正要跟過去,前頭,秦起卻又折返。
他在太常跟前站定,臉色沉肅:“解毒自差個試毒之人,周大人舍身大義一道吧,莫怕,不會要你的命,來日未央宮還要聽大人擊鼓呢。”
“秦起小兒,你不能這樣對我,毒又不是我下的……”
在太常周雲破防的尖叫聲裡,秦起一行不多時就到了安置衛姜的醫署,一同到的還有太醫院的馬車。
看到從馬車裡下來的醫官,都是隻替陛下看病的,太常面露死灰,這衛家的女兒到底和秦起什麼關系?
正想着,他就被秦起一腳給踹向了前來的醫官。
太常多少也是皇帝跟前的大官,醫官哪裡敢拿他試毒,秦起毫不在意将私印丢了出去:“有本官擔保,幾位大可随意。”
醫官有了這話自是應允,一左一右架着太常入内。
“大人,你不進去看看嗎?”
随侍看着複又鑽進馬車裡的秦起不解道。
秦起手扣在案桌上:“公文你給我批?”
随侍觑了眼早就批好的一摞文書,大人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主仆倆就這樣在馬車裡等了良久,裡頭才有人出來禀報結果。
“這位小姐身上的毒都清了,隻是毒下的不算少,傷了小姐的五感,識人聽聲有些障礙,要等兩三日才能恢複。”醫官說完,又轉達起衛姜的請求,“那位小姐說得您大恩,可以的話想當面謝過大人。”
随侍義正言辭地擺擺手:“我家大人不會見的,大人說要批公文呢。”
說着就瞥見,勤于政務的秦大人已經下車走遠了。
……
今日發生的種種在衛姜的腦中來回過了許多遍後無比确認,她又幸運了一回——遇上了個貴人。
陌生的腳步聲逐漸靠近,衛姜心裡的感激愈盛,沒想到對方真的在,還願意來見她。
她撐在床邊下來,那人很快就到了近前,衛姜隻能看到模糊的身形輪廓,十分的熟悉,有一瞬,她差點脫口喊出秦之牧。
但香不對,秦之牧喜愛沉木的熏香,來人身上隻有極淡的墨香,像是在哪裡聞到過。
雪天、燈下、很兇......
記憶不自覺的開始勾勒,一道人影躍然腦中。
秦起!
衛姜被這個結論驚得一退,不可能,這不可能,秦起剛剛不是走了嗎?況且,他們不還有過節,他怎會幫自己至此?
可能是任何人,絕無可能是他。
但也是不敢直接去确認的。
一陣心裡建設之後衛姜氣弱地問:“秦之牧是你嗎?”
說完衛姜就有點後悔了,萬一既不是秦起也不是秦之牧,那對貴人多麼冒犯。
短暫的安靜之後,衛姜就聽來人“嗯”了一聲:“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