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眼裡閃過得逞的笑意,讓那刁丫頭不将她放在眼裡。
“對了,老爺你最近可是與王家也接觸了?”
在長安能直說王家的就隻有王皇後的母家,那樣人家哪裡是他一個祭酒有機會接觸的,見都見不上一回。
衛甯遠疑惑:“怎麼突然這麼問?”
廖氏從案桌上取來一個禮單遞了過去:“那可是奇了怪了,王家一大早的怎麼突然送來這些?整整兩大台呢,跟下聘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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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的好太陽,外間厚雪化了大半,屋内,衛姜半點沒有馬虎的在狹窄的櫃子裡面壁了一整個白天,到丫鬟依時間開門的時候,衛姜站都站不起來了,好在丫鬟遇到多了,都有了經驗,及時喂了兩口米油才緩了衛姜一口氣。
這一覺衛姜睡得極沉,第二日被丫鬟從床上拉了起來,才勉強睜了眼。
“是到了給父親請安的時辰嗎?”
“小姐,今日不用請安,主苑那邊剛剛差人送了一對镯子來,叫您一會兒出去戴上。”
丫鬟說着端來一個托盤,裡面靜靜擺了兩隻翡翠镯子。
衛姜在秦之牧那裡見過許多好東西,多少知道些行情,面前玉镯的成色一看就不是家裡能拿得出來的東西。
“誰讓送的?有說為什麼送嗎?”衛姜臉上不見欣喜。
丫鬟趕緊将實情說來:“是老爺賞的,說是覺得外祖那邊教訓的是,忘了小姐你已經是個明事理的大姑娘,不該如從前那樣教訓你,也不該一直拘着你,見小姐缺幾個撐場面的首飾,便拿來給你,讓你莫怪他管你嚴苛。”
“父親?他當真如此說了。”衛姜不敢相信。
“小姐是真的,老爺還說擇日不如撞日,讓太太今天就陪你一道出去走走,要不我們怎麼着急喊您起床呢。”
“是啊,老爺還是很寶貝小姐你的。”
衛姜還是聽得不真切,這樣的話父親從小到大都未對她說過。
那邊丫鬟早就翻出壓箱底的裙子和頭面替她梳妝,她本來生的明豔,稍一打扮起來,就像熠熠閃耀的明珠,讓人移不開眼。
廖氏看得心裡又一陣起火,一面覺得實在太像姐姐跟故意膈應她似的,一面又不甘,憑什麼她生不出來,她生出來的也會是個頂好看的。
出門前,聽着衛甯遠的安排,廖氏心底還是有些猶豫的,畢竟骨血親人,眼下,哼,她命該如此。
不過話又說回來,衛甯遠還真是知道什麼話能拿捏住這個女兒,衛姜再是冷淡于她,還不是乖乖跟自己出來。
刨去前頭夜裡,衛姜許多年不曾出過府門,長安的變化不大,每片瓦,每塊磚她還是看得新鮮,直到眼前的屋舍越來越氣派,鏽土磚也變成了青石磚,衛府的老驢車開始與周遭顯得格格不入來。
是内城才有的景象,這裡住的都是達官貴人。
衛姜立馬覺察出不對:“姨母打算帶我去哪裡走走?”
廖氏懶得計較稱呼,知她性格不好糊弄,以退為進道:“管那麼多做什麼,要不是你父親非要我帶你出來,我才懶得管你,妨礙我跟小姐妹說話。”
衛姜怔了怔,原來父親的疼惜,真的不是丫鬟安慰她的托詞。
說話間,驢車漸漸停了下來,在他們的前頭已經堵了好些車,驢車馬車都有,車的盡頭,“太常府”幾個金輝大字與它高大氣派的門庭一樣矚目。
姨母怎會認識這樣的人家?
衛姜心頭閃過疑慮,就聽前頭傳來鬧聲,隻見兩個婦人拼命拉拽驢車棚裡坐的少女,少女又哭又鬧,如何都不肯出來。
那拉人的婦人見此,直接朝車上的女孩跪了下來,哐哐連磕了幾個頭:“阿阮,你這是要我們的命嗎?娘在這求你了。”
不知是聽了婦人的話還是因她那幾個響頭,少女像是被抽幹了渾身的血,面如死灰,踉跄着從車上走了下來。
廖氏一見心叫不妙,拉着衛姜擠開人群就要進門。
衛姜心裡的疑慮加重,她讓開廖氏的手:“姨母,你說清楚,當真是父親讓你帶我來這裡的嗎?”
廖氏近來一直拿她的婚事作文章,剛剛她又聽到在說什麼賞花宴,難免不叫她多想是廖氏夾帶私貨,借着帶她出來走走的名義去與人相看。
可隻是相看,那被喚作阿阮的女孩如何會那樣反應。
“個刁丫頭,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人家府上打秋風的窮親戚,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廖氏知這些話難堵住她的嘴,又怕她從旁人那裡聽到什麼不該聽的,又搬出衛甯遠那套壓人,“你父親難不成會害你不成,還有知道這裡是哪裡嗎,你父親升官在即,是你說話的地方嗎?别給你父親生事,早知你這樣我說什麼都不帶你出來了。”
廖氏的态度讓衛姜拿不準她話中的可信度,可父親不會害她的,父親怎麼會害女兒呢!
衛姜到底還是擡腳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