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峰初識方梅時,還隻是科研院的一名新人,雖有些小聰明,但在高智商群體中仍顯稚嫩。因此,他隻能日複一日地早出晚歸,埋頭于科研工作,逐步攀登學術高峰,直至方梅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祝融峰骨子裡是個極緻的浪漫主義者,當他明确意識到自己對方梅的感情後,便毫不猶豫地展開了追求。他向方梅許下“一生隻愛一人”的誓言。盡管alpha與omega被視為天生一對,但方梅的卓越才華讓她堅信,beta的身份并不妨礙她與祝融峰的相配,于是她欣然接受了他的愛意。
這些往事,祝融峰都曾向祝頌安娓娓道來。自祝頌安記事起,每年的情人節,祝融峰都會邀請他一同為方梅精心準備驚喜。祝頌安深知父母之間的愛情是多麼值得歌頌,同時也深切感受到祝融峰與方梅對他深沉而無私的愛。
陽光實在刺眼,祝頌安有些難受地閉上眼睛,陳時煦那張永遠帶着得體微笑的臉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中。那位家世顯赫的Alpha總能把軍裝穿得像高定禮服,連袖扣都要用家族徽章特制的款式。
陳時煦的家世顯赫得令人咋舌。他的父親是十三區的理事長,母親則是十三區最美的Omega,同時也是金融界巨頭時家的大小姐。陳時煦進入新生營幾乎是順理成章的事,待他畢業後成為正式軍人,若能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接替其父陳紀淮的位置便指日可待。
胸口的疼痛再次襲來,祝頌安皺了皺眉,目光不自覺地又投向窗外。那片湛藍的天空讓他想起了新生營的訓練場。他眉頭一皺,覺得自己此時多愁善感的有點像白柏康。
想到白柏康,祝頌安始終無法理解他為何會選擇進入新生營。與陳時煦的遊刃有餘不同,白柏康第一天來時被教官臭罵一頓,回了宿舍就躲在被子裡哭鼻子。祝頌安又想起第三天的負重訓練時,白柏康被砂石磨破掌心後咬着嘴唇強忍淚水的模樣。這樣嬌氣的alpha究竟為何要踏入軍營?
白柏康的祖父曾是一名空軍戰士,因戰機意外墜毀而失去雙腿,而他的父親也在戰争中英勇犧牲。盡管白家世代為軍,白老爺子卻多次在公開場合明确表示,絕不允許白柏康再踏入軍營。更何況,白柏康那副嬌生慣養的模樣,實在不像是自願投身于新生營的人。祝頌安思來想去,依舊無法參透其中的緣由。
但每年的新生營都是如此,對血統與能力的把控近乎苛刻。每一個進入的Alpha都擁有顯赫的家世背景,即便是像祝頌安這樣父母皆為科研人員的身份,在這群Alpha中也顯得微不足道。
沒人能拒絕新生營的邀請。
午飯是方梅帶來的,一盅熱氣騰騰的雞湯和幾個小巧玲珑的馄饨。為了給病房增添一絲生氣,方梅還特意帶了一束潔白的百合。她小心翼翼地将花插入自己一同帶來的花瓶中,擺放在窗台上,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花瓣上,顯得格外清新動人。
整個下午,方梅始終守在祝頌安的病床旁,寸步不離。她時而輕聲細語地與他交談,時而默默注視着他的神情,仿佛生怕錯過他一絲一毫的變化。病房裡彌漫着淡淡的百合花香,仿佛也為這靜谧的時刻增添了幾分溫馨。
暮色漸濃時,方梅帶來的百合在窗邊投下搖曳的影子。祝頌安望着花瓶上軍政處的銀色徽标,突然輕聲問道:“您當年為什麼選擇基因改造方向?”正在削蘋果的方梅手指頓了頓,果皮在空中劃出優美的螺旋。
“因為我想證明,Beta也能在信息素的戰場上開辟新陣地。”她的刀刃精準切入果核,就像當年在實驗室分離基因鍊般利落。蘋果清甜的香氣彌漫開來,與消毒水味道交織成某種奇特的隐喻。祝頌安忽然明白,方梅切開水果時微揚的唇角,和她站在諾貝爾獎領獎台上的笑容弧度一模一樣。
晚上,方梅并不打算陪床,明早她要飛去D區參加研讨會,時間上并不充裕。方梅再次提醒祝頌安,有事記得找護士,并且明早祝融峰晚值班結束後會帶給他早餐。
祝頌安點點頭,也關心地對方梅說:“媽,注意休息。”
深夜的陣痛再次襲來時,祝頌安攥緊了床單。月光透過百葉窗在地面切割出細長的光帶,讓他想起新生營射擊場上的紅外瞄準線,又想起了陳時煦幾近完美的射擊成績。
監護儀規律的嘀嗒聲裡,祝頌安摸到枕下的金屬銘牌。這是今早祝融峰給他的,上面刻着他們三人的基因序列編碼,這是科研院又取得成功的證明。
每當科研院取得階段性成果時,他們總會在成員中挑選貢獻最大的那個,将其與其家人的基因序列編碼镌刻在金屬銘牌上,以此來感謝他們的偉大付出與支持。
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白柏康頸間那串子彈殼項鍊,據說其中裝着祖父戰機殘骸的碎片。兩個截然不同的信物,卻同樣浸染着榮光。
身體的疼痛像無形的鎖鍊,緊緊纏繞着祝頌安,讓他的睡眠支離破碎。他在半夢半醒間掙紮,仿佛被抛回了幼年時光,夢中的自己被困在一個狹小密閉的空間裡,四周漆黑一片,空氣稀薄得令人窒息。祝頌安拼命哭喊、尖叫,聲音卻像被吞噬了一般,無人回應。那種無助與恐懼如潮水般湧來,将他淹沒。
清晨,祝頌安從夢中驚醒,額頭上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他微微喘息着,睜開眼,病房裡微弱的光線透過窗簾灑進來,提醒着他現實與夢境的界限。身體的疼痛依舊清晰,但夢中的那種孤獨感卻久久揮之不去。
祝頌安才驚覺自己又開始做這個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