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鼎沸裡,車水馬龍中,燈火顔色照亮了姜樾的容顔,少女的氣息逐漸濃烈,姜樾轉頭淺淺地望着,雙手舉起手中的财神爺燈籠,笑語嫣然。
“不過,君子愛财,取之有道,我是賣藝的。”
一陣寒風刮過,财神爺燈籠在風中搖曳,人群擁擠間,姜樾感覺後腰一陣沖擊,不知是被誰從身後頂了一下,财神爺燈籠貌美之餘也是甚是沉重,姜樾險些重心不穩,勉強站住後,額角的發絲垂下,擋住了視線。
擡眼望向張明賢,卻覺得眼前的發絲礙事,猛得搖一下腦袋,想将它們搖到一旁,可惜天公不如意,好不容易攏過去的發絲,又被輕風送至眼前。
張明賢見姜樾甚是麻煩,顧不得男女大防,讓姜樾站穩後,輕輕将她的發絲撇去一旁,小心翼翼的盡量不觸碰到她的面上。
張明賢頭一次覺得女子的發絲是那般輕柔細軟,像絲綢在指尖劃過。
盡管張明賢小心翼翼,還是不經意間觸碰到姜樾的額角,冰涼的指尖從額角滑過,在溫熱的面上觸感格外明顯,細細的繭子摩挲過去竟有些微微發熱。
姜樾見張明賢小心翼翼那模樣,有些嫌棄他手腳不麻利,叫停了他的動作,把手上的燈籠交給張明賢。
“我自己來。”
張明賢感覺手上一沉,又耳根一熱,有種心事被戳穿的感覺。
“好。”
元宵過後,街上的商鋪也陸陸續續開業了,縣學也開始報道。
衆人本以為登記過後就可以入學,卻不曾想竟還有入學考試,帶着孩子來到縣學的長輩們摟着孩子,部分比較急躁的長輩險些破口大罵。
而曾經的私塾先生如今的縣學老師卻站了出來,看着他們從前的學生、現在的學生、往後的學生。
“大家莫要擔心,入學是大家都能入學的。但是由于每個孩子過往經曆不同,我們不能放在一起教導。”袁懷瑾向衆人解釋。
袁懷瑾是一位年輕的先生,本考取了舉人的,在縣衙謀取一官半職不成問題,但由于家中丁憂擱置了入仕,選擇做教書先生糊口,張明賢招攬之初就選擇成為縣學先生,張明賢不忍人才流失,便讓他管理南街學院。
張明賢也鼓勵袁懷瑾安頓好家庭,有機會繼續參加科舉,莫要局限于東望縣内,争取去梁溪府裡做官。
“那怎麼辦?不一起教,難道隻教識字的?可我們孩子要是識字為什麼還要來讀書?”百姓們紛紛不解。
袁懷瑾又道:“非也,縣令大人既然說了開辦縣學,那就縣域内的學生都可以報名,隻是我們會根據學生的悟性,學習能力以及愛好特長因材施教,既然開辦了縣學,則要更大限度的發揮作用。若是本就識字的學子再從識字開始教導豈不是折損人才?”
說罷,袁懷瑾讓協助的衙役們,給孩子們一人發了一張紙,紙上是各不相同的詩句,由七八位考官坐在前堂,孩子們一個挨着一個進去。
能将紙上的詩句背誦并熟知釋義的分為甲班,能熟讀紙上詩句的為乙班,勉強識得紙上字句的為丙班,一個字也不識得的為丁班。
考核完畢後,袁懷瑾将考核結果以及各班名錄公示在縣學門口的公示欄,任由衆人圍作一團,識字的人将公示欄内的考核結果名錄宣揚出去。
“正式開學在七日之後,請各位在此期間準備好開學需要的一系列用品,屆時直接按照公示到對應班級報道。”袁懷瑾簡單介紹了下正式開學時間,就讓各班級的先生向自己學生安排開學需要準備的東西,便回到學堂,留下維持秩序和解惑的衙役。
班級等級不同需要的學習用品則不同,甲班的學生需要一些史書典籍統一課程内容,但丁班的學生隻需要準備一些筆墨紙硯。
各種特長班的學生則需要準備特殊用具,原本在縣衙學的畫師,也一同并入了縣學,不同的是他們課程的頻次很少,基礎學會後更多是自行訓練。
在姜樾悉心教導半年之後,畫師勉強能夠獨擋一面,若是寫生能畫個七八分相似,差的隻是量的雞肋。
而姜樾與柳戚則成了縣學特殊的存在,因為他們既是學生,也是先生。
姜樾是南街甲班的學生,同樣柳戚是東街甲班的學生,姜樾是南街繪畫館的先生,柳戚是東街醫師館的先生。
原本柳戚是不想入學的,但張明賢卻希望他考取功名,不能一輩子做他身後的書童,讓柳戚必須去學堂,柳戚不情不願倒也同意了。
對于這種情況,屬實是因為先生不夠,若是找念書的先生可以考慮參與會試、鄉試的學子兼任,但木工師父、畫師、醫師卻不好找。
因此特長班也隻有東南西北四家縣學各一種品類。
南街的繪畫館、東街的醫師館、西街的木工館、北街的瓷器館。
北街的瓷器館是獨立于縣學之外的,雖然也攘括在縣學内,但是是由李家全部包攬的,主要負責人卻是李家的李四小姐,拉胚,上釉,燒制也都是在李家提供的學習場地。
七天的時日裡,果然不出姜樾所料,百姓們為了學生幾乎将縣内的文房四寶洗劫一空,做筆墨紙硯的商戶連夜趕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