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張明賢下意識松了一口氣。
張明賢踏進屋裡,粉藍色的床幔說躺着一位身形消瘦的女人,手腕腳腕上搭着浸水的棉布絹帕 。
姜樾不停的用濕絹帕擦拭女人的臉和脖頸,以及露在外面的皮膚,絹帕濕度不夠了又浸了水繼續。
“讓一讓,讓我看看!”張明賢出言讓姜樾暫停。
姜樾聽到有人來了,主動讓出一條道路,退居到榻側一點。
看到來人是張明賢,她有點驚訝,疑問的眼神看向姜成頌,姜成頌沒有反應過來,她悄悄觸碰了一下姜成頌的手臂,示意姜成頌解釋發生了什麼。
姜成頌卻說:“姐,天太晚了,醫館都關了門,是這位大夫主動提出走一趟的。”
“大夫?”姜樾不解,不是縣令?學醫的哪有功夫參加科舉?
想起前世12月底奮戰的,除了藝考美術生就是醫學生期末考,隻要專業選的好,年年期末勝高考。
又看向張明賢,望聞問切做的是有模有樣。
翻開眼皮查看患者昏睡狀态,又将額頭的絹帕拿開,等了一小會将手背貼了上去,感受患者體溫,最後把了下脈搏。
脈搏細弱無力,虛脈不勻,是體虛的征兆。
脈搏位置尚淺,浮脈,伴有高燒症狀。
體虛、操勞所緻。但目前體溫不高,應當是前期措施做的不錯,将體溫降了下來。
張明賢觀察完畢,将姚華年的手放下,又将絹帕放了回去。
“體虛操勞所緻的高熱不退,稍後柳戚來了施針即可。”
寂靜的房間裡除了呼吸聲,便無人說話。
柳戚順着張明賢的記号,來到姜樾家門口,敲響了房門,姜樾避開張明賢主動前去開門。
打開門卻見柳戚面色漲紅,氣喘籲籲将雙手支撐在大腿上的模樣,背上背了一個小小的箱子。
柳戚見門開了,扶着門框将頭擡起來:“快讓我進去。”
“怎麼跑成這樣了?”
“我們家這小祖宗,揍他一頓都行,不能打擾他救人。”柳戚一邊往屋内沖,一邊說道。
“說性命攸關,馬虎不得。”
姜樾看着張明賢從柳戚手中接過藥箱,取出一卷銀針攤開,捏住一根銀針放到燭火上,燒紅後又靜置到冷卻。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根根銀針刺入姚華年的穴位。
此刻的張明賢認真、嚴謹、專業,披上了一層聖潔的光輝。
“等一刻鐘收針。”
說罷張明賢和姜樾相視一眼,便沒有說話,各自坐到榻旁的椅子,恰巧面對面而坐,互相别開了臉面,不敢見對方的神情。
各自忙碌關心姚華年時二人不覺得有什麼,此刻空閑下來卻是有些尴尬。
柳戚和姜成頌也分别坐到了張明賢和姜樾的身旁。
柳戚感覺到二人奇怪的氛圍,眼神不停的關注二人神情狀态。
姜成頌沒有注意到姜樾和張明賢的詭異之處,卻對柳戚明晃晃的眼神感覺奇怪。
“這位小郎君,可是有什麼眼疾?需不需要讓你家公子給你瞧瞧?”
姜樾和張明賢一同看向柳戚,柳戚撓了撓頭:“我就是感覺,沒人說話啊,挺奇怪的。”
張明賢卻道:“聒噪,你先出去。”
姜樾也讓姜成頌先行出去,說是男女大防,她守着母親就是了。
姜成頌點點頭,回到自己房間蹑手蹑腳拿了點錢,悄悄出去了。
柳戚在門口等着張明賢出來,看着月光撒下,在黑夜裡搖了搖頭,微不可查的“哎——”了一聲。
姜樾許是覺得兩個人的氛圍有些緊張,将姚華年額頭的絹帕拿開,不停的用手背貼着姚華年的額頭測試溫度。
張明賢看着姜樾忙碌的身影,不由得思考白天的事情是不是他過分了?未知全貌就去指責姜大娘子。
還以禮儀孝道壓迫她?到底是要将心比心的,愛護應當時雙向的。
若是自己的父親是她父親那般模樣,自己能否做到道義上的孝?
張明賢收了針就準備離去,他意想不到的是姜樾主動提出送他們離去。
張明賢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開口。
“對不起,白天的事,是我不知輕重冒犯姜大娘子了,姜大娘子見諒。”
姜樾本以為這件事會随着時間淡忘然後彼此忽略,沒有想到張明賢會道歉,心裡好感度直線上升。
“沒事,我沒太在意,當時是我有些煩躁,言辭激烈了些。”姜樾其實并沒有太在意,隻是下意識忘記了這不是她所在的時代,這裡權孝壓人。
送走張明賢,姜樾回到姚華年床前,看着她體溫褪去之後,替她捱住被子,也漸漸在床邊睡去。
前世她沒有母親,自小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姚華年逐漸彌補了前世丢失的母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