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言竹捂着傷口,臉色蒼白,聲音仿佛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不是薛莫。”
‘薛莫’聽罷,輕挑了下眉,似乎準備開口,卻被面具人打斷。
“别跟他廢話,辦正事要緊!”
‘薛莫’轉眸看向面具人,俊臉微沉,目光冷冽。
對上視線的那一刻,面具人心驟然一虛,連忙單膝跪地,“屬下失言,等日後會自請責罰,當務之急是趕緊破除禁制!”
‘薛莫’冷冷看他一眼,但還是收回目光,邁步朝破界珠走去。
賀言竹想要阻止,但傷勢過重,隻能眼睜睜看着那個占據了薛莫身體的人,拿起了破界珠。
出乎他意料的是,‘薛莫’沒有将破界珠帶走,而是将其按在了無妄劍的劍柄上。
霎時,‘薛莫’身上爆發出刺眼的光,他閉着眼,似是忍受着極大的痛苦,面容都因此扭曲,但他嘴角卻挂着一絲弧度。
整個空間開始劇烈動蕩,賀言竹用芙華劍撐地,才勉強維持身形。随着時間的流逝,他震驚地發現,‘薛莫’身上的修為正在層層拔高。
他猛然反應過來,無妄劍上應該是被封印了一個魂體,他們是想要解開封印,占領薛莫的身體!
不能繼續這麼下去,賀言竹咬牙,沖那邊喊道:“薛莫!”
那一聲呼喚仿佛穿透了層層迷霧,‘薛莫’的身體微微一顫,有一瞬的眼神,讓賀言竹覺得是真正的薛莫占據了主導,但很快又被強壓下去。
面具人心情頗好地在一旁道:“現實可不是話本,你以為喊兩聲就能讓薛莫醒來?他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薛莫不可能赢的。”
賀言竹似乎被打擊到了,垂下了頭,身影中透露着沮喪,空氣安靜了一會。
突然一聲低笑聲傳來。
“那不是巧了,我也不相信話本,隻相信自己。”
面具人意識到什麼,急忙回頭望去,卻已經遲了一步。
芙華劍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裡,此刻劍柄上正托着破界珠,已經飛到中央的石柱的上方。很快劍柄傾斜,破界珠順着劍柄滑落,穩穩地嵌入了石柱中央的凹槽中。
禁制解除被強行打斷,薛莫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與此同時,趁面具人注意力轉移,賀言竹疾速将最後一塊靈石放入陣法中。
陣法瞬間啟動,爆發出排山倒海般的氣勢,靈波如潮水般席卷而來。
面具人臉色大變,搶過薛莫身旁掉落的無妄劍,疾馳沖向出口。
離開前他還是受了陣法一擊,嘴角溢出鮮血,但他腳步不停,轉眼間消失在賀言竹眼中。
賀言竹松了口氣,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
賀言竹如往常一樣,禦劍回到玄奇峰。
他一路都在想事情,直到雙腳踏到地面那一刻,他覺察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今日玄奇峰似乎過分安靜了些,而且……
鼻尖聳動,一股血腥味傳來。
他目光沉沉,快步走入玄奇峰,眼前的一幕令他瞳孔瞬間緊縮。
大道上數十個弟子躺在地上,每個都是一劍穿心而死。地上的鮮血打濕了他們身上太玄劍派的服飾,紅得刺眼。
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擠壓,他快步走入峰門。潔白的錦靴沾染上了紅色,每走一步都水聲黏膩。
就這麼一路走到教學堂,走到修煉堂,走到決明殿,視線所及的每一個區域都是師長弟子們的屍體。
賀言竹神情恍惚地走遍了整個玄奇峰,最終,他終于在桃花樹那邊的小道上看到了一個站着的身影。
他的呼吸倏地加重了。
那人也穿着太玄劍派的弟子服飾,身上沾染大片鮮血,想必也是受了不小的傷。
賀言竹覺得那背影有些眼熟,他快步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聲音驚怒還帶着些不敢相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人緩緩回過頭來,賀言竹身體一震。
就在這刹那,他猝然從床榻上坐起身。呼吸急促,臉色煞白,背上已被冷汗浸濕。
“大師兄!你終于醒了!”周斯義和姜玉青的聲音響起。
他的目光從被子上移到旁邊,床榻旁站着薛莫、周斯義和姜玉青。
“大師兄,你可終于醒了,擔心死我們了。”
周斯義和姜玉青均一臉擔心的看着他,你一眼我一語說着話。
唯有薛莫緊抿雙唇,雙眼泛紅,也不說話,就隻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賀言竹輕輕搖頭,“沒事,幸好那一劍沒有刺中要害。”
話音剛落,薛莫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從眼眶中一個接一個地滾落下來。他還是不說話,隻任由眼淚滑落。
賀言竹靜靜地看着這一幕,說實話,他現在剛醒來是不太想看到薛莫的。
即使知道薛莫隻是被附身了,但他還是忘不掉,低頭看清穿透自己的劍是無妄劍時的感受。
周斯義和姜玉青看到薛莫流淚,都不敢再說話,倆人對視一眼,離開了房間。
房間内隻剩賀言竹和薛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