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錦耐心已經耗盡,隻敷衍道:“如今我這裡等閑忙不開,夫人您也看到了,待我抽出時間,定上門拜訪。”
端起茶來,要送客了。
翁十娘見沒了希望,一抹臉,也不顧才剛的哭意,隻道:“都說藍大掌櫃冷情自私,今日真是見識了。”
還要再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身高馬大的悟雅逼近一步,翁十娘仰臉對着頭頂的陰影,不甘不願地咽了回去。
藍錦就跟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往客人間一站,笑着招呼大家調小料。
“藍小娘子,你這蘸料做得好,沒見過,好吃!”
還是悟雅把她拉去了一邊:“藍姐姐,你,你還好嗎?”
藍錦把手往圍裙上一擦:“我很好啊,我有什麼不好的。還是賺錢要緊,再和那樣的人歪纏下去,耽誤多少攬客的時間。我還沒跟客人介紹小料什麼吃法!”
“藍姐姐,你寫得夠詳盡了,夥計在幫忙,客人也吃得高興。”
“這樣就好,我倒多慮了呀。”藍錦還是笑得梨渦深深。
“藍姐姐,你若難過,我就去下個絆馬索,叫剛才那人灰撲撲地跌一跤,好不好?”悟雅皺着眉,認真地建議。
藍錦不答,人沉默着。
悟雅繼續道:“藍姐姐,你好好的平白被這樣對待,該生氣,也該休息。就像你當時接我回來的那樣。沒有叫我下廚幹活,是給了我好大一份吃的——我自己一份,不用跟人分;還讓我去香香軟軟的床鋪上,睡了好舒服的一覺。”
“藍姐姐,你也先去睡上一覺,行不行?”
藍錦把臉埋在手裡,用力揉了揉:“悟雅,小秋該下學了吧?我們接上小秋,今日去小院裡烤串,好不好?”
悟雅高興了:“好!”
夜星初現,燈火通明,大晚上的聚衆吃烤串,是最熱鬧歡騰的事了。
羊肉一塊瘦一塊肥,一把一把地在炭火上歡騰地往下滴着油,冒出“滋滋”的響聲。
竄起的火舌舔舐着,包裹着,刷了辣椒面、孜然粒和胡椒面的肉串被燎起焦邊。随着不斷的翻面、擠壓,火星子簌簌地激發着肉香,又落到炭盆裡。
一群人流着口水,舉着自己選定的串,圍在旁邊等着。
“好香啊!好香啊!”沉醉得像是醉貓掉酒缸裡一樣,站都站不穩了的,是小秋。
悟雅把手裡的藕片穿完,過來擠着藍錦替她:“藍姐姐快去吃!”
牙關一鎖,扭頭一扯,把一個肥瘦相間的羊肉串吃進去一大半,滿口鼓囊囊的,滿足地嚼着。
油香混合着肉香,滿嘴都是汁水,多餘的油被烤了出去,吃着不膩。孜然的香氣濃郁,和烤串是絕配。
這羊肉雖然邊緣焦脆,入口卻一點也不嫌老,不塞牙也不費嚼頭。外脆裡嫩,特别是那羊油,好像一大塊奶磚化進了嘴裡。
悟雅又送來一把大油邊。東北最愛這樣的吃法,鹹香油潤,嫩得沒邊了,比普通的肉還要美味。
越嚼越香,正是這樣大口吃肉,足以驅散世間一切煩心事。
蔬菜也不遜色。烤了的藕片别有一種清香,摻着肉吃,又解膩又有風味。烤土豆片被切得薄薄的,上面撒了細細的辣椒粉,艮艮的一口一片。
還有一大把軟豆皮,吸足了味道,從簽子上扯下來,拿舌頭卷進嘴裡。軟,香,嫩,肉頭,一片又一片停不下來。
雲江望本是純粹的肉食崇拜者,叫熱愛嘗試新鮮的霍旭雲一帶,也往蔬菜串那裡伸手。
誰吃誰烤,她把菌菇、落蘇(茄子)、扁草(韭菜)都放到鐵網上,刷醬撒料,直往肚子裡咽口水。
落蘇吸味道,鹹鹹的,内裡還保留着汁水。霍旭雲翹着嘴唇呲着牙,一邊嚎着“燙燙燙”,一邊急得像咬着自己尾巴團團轉的小狗,锲而不舍地吃進嘴裡。
秋風吹拂小院,藍錦被這些自己“撿”來的家人簇擁着,心中覺得平和又滿足。
幾個人都不去做闆凳,扯個蒲團,在堂屋門口的台階牙子上席地而坐,有人還坐到了桌子上。
“那人真是的,藍姐姐辛苦的時候不見她出現,現在倒過來說一些讓人不舒服的話。”
“狗皮膏藥似的,挑又挑不出大錯,甩又甩不脫。她要再來,藍姐姐怎麼打算?”
“她還敢來?那我們套了麻袋,吓唬她一頓。或是拆了她家車轍,叫她也嘗嘗被意外膈應的感覺。”
藍錦扶額:“别太亂來。我有錢有閑,怕她麼?再來再和她周旋就是了。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要緊的還是得看看她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