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二皇子卻是出離憤怒了,騰地向前一步,想想這是什麼場合,到底忍下了。
藍錦揣度着太後的意思,姿勢不動:“皇商的地位崇高,我等年輕小輩萬不敢有所冒犯。”
“想來貴人事忙,男子行商,到底有許多不細緻妥帖之處,賬本記岔了也是有的。昭應藍記商會大小掌櫃深謝太後娘娘賞賜。”
太後聞言,更加神清氣爽,看向大公主,一笑。
拈着酒杯,俯視着下面:“行了,你們年輕小輩銳意,自己做主吧。”
卻是又召來大宮女,提筆為藍錦寫了一副匾額:“萱花釀”。
又吩咐道:“酒不錯,換個壇子,貼上這名,給皇帝送幾壇。”
出了宮門,藍錦瞥了一樣面容紫漲、偏還端着架子的二皇子,掉頭揚長而去。
天都城的好東西就是多。銀子進賬,惱人的東西消失,藍錦去茶樓聽了書,去街頭看了雜耍,還去逛了成衣鋪子和首飾店,琳琅滿目,樂不思蜀,快走不動道了。
沒有忘了走到哪吃到哪的愛好,嘗了石髓羹、犒腰子、槐葉冷淘、插肉面、長魚兜子……還有那種湯餅小店,門臉挂了一溜的半扇豬羊呐(1)。
她正在一家賣黃魚面的小店裡流連,和老闆打聽,哪裡有商隊能買到海鮮。
隻覺得背後有一道熱烘烘的目光盯着自己,回頭一看,不是小人魚又是誰!
“呀,想不到在這裡碰上了。我可不是食言不在家等你,實是有賬要收啊。”
蕭仁禹笑得叫人如沐春風:“我知道,藍娘子。”
“說起來還沒有好好謝過蕭郎君,若不是你使人,詳細與我說了太後的脾性喜好,我這次奏對也不能這般順利。對,還有那些好香料,都還有剩的,改日我還給蕭郎君。”
“藍娘子這般與我客氣。還香料就不必了,不若也用來替我釀一釀專屬佳釀,權作謝儀,如何?”
“這有什麼!不消你說,我也要給你釀的。”
蕭仁禹面上的笑意愈發深了:“藍娘子跟我來,請你看一出好戲。”
他再次細心地扶着藍錦上了馬車,車裡沒有熏香,倒刻意放了許多新鮮果子,聞起來清新舒适。
藍錦果然一眼注意到了這布置:“呀,原來你也愛果木香。天然草本味道,是最複雜精妙的!”
蕭仁禹笑而不答,隻抽開托肘小案下的抽屜,拿出各色果子。
“藍娘子嘗嘗我的手藝,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是她頂頂愛吃的山楂糕、桂圓糕和大棗夾核桃。一吃就知是新手做的,因這小點風格不成熟,或調色不均,或發揮不一。可是選材極佳極新鮮,調味也是精心試過的。
蕭仁禹在一邊緊張地暗暗攥起了拳頭。天知道他做了多少爐,才挑出來這麼些不幹不裂能看的。
藍錦笑得梨渦深深:“好吃!”
蕭仁禹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氣,拿起茶杯遞到藍錦面前:“藍娘子再嘗嘗這牛乳茶,想來你愛喝。”
藍錦依言接過,二人指尖微觸,她并未注意:“呀,好喝!我看你天賦好極,該來給我做個學徒。”
蕭仁禹面皮薄紅:“班門弄斧了。”
“不要這樣說呀。你對食材調味的把握這樣精準,得是吃過很多珍馐美馔才有的本能。而且你肯為達成目标付出努力,這本身就是很了不起的天賦。”
蕭仁禹嘴角微抿,小娘子若知道我的目标是什麼,還這樣說嗎。
此時馬車停了,藍錦也停了吃吃喝喝還說個不停的嘴,撩起車簾一看,不待蕭仁禹扶她,徑直跳下去道:“好精緻的酒家!”
蕭仁禹在後面失笑,酒樓掌櫃的立即迎了出來:“這不是藍大掌櫃嗎?”
藍錦鼓起一雙眼:“你認識我?”
穿着銅錢紋錦袍的掌櫃滿面堆笑:“試問天都誰人不知為太後娘娘獻了好酒的藍大掌櫃?還得了娘娘親自賜名,這是莫大的榮耀,莫大的本事啊!”
藍錦心中啧啧稱奇,這才不過半日功夫,竟傳得人盡皆知了。
“藍大掌櫃這萱花釀可有出售的打算?這酒有此殊榮,名字又好。萱草忘憂,又有為人子女的濡慕。隻怕整個天都的酒桌,都要被這萱花釀占據啦。”
藍錦還未開口,蕭仁禹就上前一步:“藍娘子會慢慢考慮安排。掌櫃的,如今正主來了,今日談談轉讓收購事宜。”
掌櫃的連連俯首稱是,笑得見牙不見眼地把二人引進了廂房。
酒樓有打動她的點,訂契、付錢、過戶……如是過了三四家,藍錦剛捂熱的賞銀花得七七八八,終于耐不住了:“怎麼回事?這些酒樓地段格局俱佳,憑甚用這麼便宜的價格,一股腦都轉給了我家?”
蕭仁禹笑道:“隻因他們上了藍大掌櫃的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