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自己最難堪的樣子都被她看見了,好像也沒什麼不能面對的了。
黎知韫看着她重新浮現的笑容,沉吟兩秒,目光落在溫竹微微泛紅的右手上。
忽地開口:“其實要是之前那個人不好……”
她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你有沒有想過——”
溫竹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想、想過什麼?”
黎知韫卻像是忽然改變了主意,輕輕搖了搖頭,沒有把話說完。
她重新啟動了汽車。
“還是去醫院看看吧,手要緊。”
溫竹想說真的不用,這已經是好不了的舊傷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車内的氣氛因為那句未完的話,變得有些微妙。
她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再拒絕。
車輛再次彙入車流,朝着最近的醫院駛去。
醫生仔細檢查了溫竹的右手手腕,又詢問了幾個問題。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這是陳年舊傷,已經很多年了吧?你怎麼弄的?”
溫竹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似乎想起了什麼。
但那些回憶轉瞬即逝,她輕輕搖了搖頭,“不小心弄的。”
醫生歎了口氣,語氣帶着惋惜:“你現在隻能盡量減少右手的使用,避免負重和過度活動。要想徹底治好,恢複到以前的靈活度,隻能考慮手術。”
“但是這種精細手術難度很高,風險也不小,國内能保證徹底治好你這隻手的醫生,也不多……”
這麼多年過去,溫竹早就已經看開了。
她靜靜地聽着,“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
可站在一旁的黎知韫,卻清晰地捕捉到了她垂下眼睑時,那一閃而過的落寞。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個雨天。
當時還是高中生的溫竹,穿着藍白校服,撐着一把透明的雨傘站在滂沱大雨裡。
天空是鉛灰色的,雨幕沉沉。
可漫天的烏雲也遮掩不住她眼底的光彩。
她微微仰頭,伸出右手,接了幾滴冰涼的雨水落在掌心。
然後轉過頭,就那麼笑着望向自己。
聲音清脆,穿透雨聲。
“我很喜歡圍棋,黎同學。”
“說不定有一天,我真的能趕上你呢?”
世事無常。
那時說要趕上自己的女孩兒,如今連圍棋都不能久握了。
走出診室,今天沒下雨,是個豔陽天。
溫竹收起手機,轉身看向黎知韫。
“黎小姐,我今天請假了。你之前不是說,要帶皎皎去買新的棋盤嗎?買了嗎?要是還沒買的話,我陪你們一起去吧。”
她頓了頓,補充道,“就當為了感謝你今天送我來醫院。”
橫豎裴岫白已經知道了,而且看早上的情況,她的确忌憚黎家。
想必不會輕易對黎家人下手。
黎知韫盯着她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溫竹見她不說話,笑了笑:“你不知道皎皎買沒買?沒關系,那我先問問皎皎……”
她說着,就準備拿出手機給皎皎發消息。
一隻微涼的手,忽然握住了她擡起的左手手腕。
溫竹的動作頓住。
“沒買。”
黎知韫的聲音低沉,目光落在溫竹臉上,漆黑的眸底情緒翻湧。
“皎皎沒買。我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