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愣着幹什麼,沒聽見陳導說的嗎,替心心喝了這杯酒。”
清潤悅耳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将溫竹從混沌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她先是愣了幾秒,随即看向桌面。
桌上坐着的要麼是電影圈内的知名大佬,要麼是有錢燒得慌的投資人。
坐在主位的裴岫白帶着金邊的眼鏡,黑長的直發搭在耳後,姜黃的燈光照在她精緻的五官上,透出一股冷豔又風流的美。
她左手指尖不耐地敲打着桌面,見溫竹盯着自己半晌不動彈,還以為是溫竹不願意。
笑了笑,裴岫白有些涼薄地出聲:“溫秘書,不要忘記了你的職責。心心對酒過敏,你就幫她喝了吧。”
“職責”二字,說的格外冰冷。
溫竹終于回過神來,心髒控制不住地抽痛了一下——
她是讓自己給姜心心擋酒。
溫竹腹部一陣翻湧,最終還是放下了挑魚刺的筷子,拿起了酒杯。
她臉色有些蒼白,可笑起來的時候,還是溫柔又大氣,站起來敬酒:“這部電影的拍攝多虧有陳導,才能拍攝這麼順利,我替女主角敬您一杯,祝電影票房節節高升!”
在場的人大多都清楚裴岫白和溫竹之間的關系,陳導又哪敢真的讓溫竹敬酒。
她正想伸手去攔,可溫竹已經連喝三杯,正好幹完了面前這瓶白酒。
放下酒杯,溫竹臉已經有些紅了。
她起身,又笑了笑:“我去洗手間一趟。”
洗手間内,溫竹彎着腰,吐了個昏天黑地。
緩了許久,她才扶着牆,一步一步地朝着包廂走去。
剛打開一條門縫,就聽到裡面姜心心軟糯的聲音傳來,“裴總,你剛剛讓溫竹姐幫我擋酒,是不是不太好?她剛剛看起來臉色很不舒服……”
可回應她的,是裴岫白漫不經心的一聲輕嗤:“裝的。她能有什麼不好的,一個孤女而已,就她矯情。”
就她矯情。
短短四個字,卻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地刺進溫竹的心髒。
話語中遮掩不住的輕慢,更是将她周身的溫度都一并抽走。
她今天确實不太舒服。
下午電影發布會之前,裴岫白給姜心心定制的手鍊不小心掉到了噴泉裡。
她本想叫人來打撈,可裴岫白覺得是她故意扔掉的,特地叮囑了讓她親手,把手鍊從噴泉裡找出來。
剛入春,水冷得刺骨。
她在噴泉裡找了整整兩個小時,回來後就開始頭暈目眩,嗓子幹得像要冒煙。
即便如此,她還是強撐着精神,陪着裴岫白來參加這場慶功宴。
可溫竹身體上再不舒服,也沒有現在聽到裴岫白這一句話讓人來得難受。
溫竹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轉身離開,忽地,包廂内忽地響起一陣歡呼聲:“裴總和姜小姐真相配!”
“恭喜裴總喜得佳人!”
聽到這話,溫竹的指尖猛地一顫,一個不小心,将門徹底打開了。
門内展現在她面前的場景,如同一把剜心的刀,将她的靈魂也碾碎了個徹底——
姜心心正跨坐在裴岫白修長的雙腿上,白皙的指尖怯怯搭在她的肩膀。
兩人的唇正緊緊相貼,中間還含着一塊冰。
她們吻得入迷,短暫分開的時候,甚至能看到晶瑩的銀絲。
溫竹像被一桶冰從頭澆到尾,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心髒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抽痛得厲害。
怎麼會這樣。
裴岫白不是答應過她,這輩子隻會親她一個人嗎?
她喜歡了裴岫白整整十二年啊……
包廂裡,兩個女人親昵的畫面持續了多久,溫竹就木然地站在門口看了多久。
她沒有出聲打擾,就像是陷入了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又像是在自虐一般,要将這殘酷的一幕深深烙印在心底。
直到有人發現了溫竹的存在,小聲喊了一聲:“裴總……”
兩人這才分開,裴岫白被打攪,面容有些不悅。
“溫竹姐!”姜心心膽子小,一看見溫竹,像是被驚到的小鹿,立馬瑟縮了一下。
慌亂之中,她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下唇,嘴裡的冰也順勢咽了下去。
裴岫白立馬變了臉色,眼裡泛出一股心疼,急忙道:“乖乖,你别吃冰,會着涼的。”
或許是剛剛那一幕的震撼太大,把心都給震麻了。
聽到這話,溫竹不但不覺得心痛,反倒自嘲般勾唇苦笑了一聲。
這樣溫柔的語調,她從沒在裴岫白那兒聽到過。
姜心心隻是吃了塊冰,裴岫白就緊張得如臨大敵。
那她在冷水裡撈了一下午手鍊的時候,裴岫白就沒想到她也會着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