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隻是随口一問,豈料對方眨眨眼睛,而後抓了一下展澈的手指,說——“走。”
“我不走,”展澈說,“我要等墨淳和滾刀,要是等不到我就回苦溝了,我不和你走。”
展澈想清楚了,他還會在這裡等着。要是他能見到滾刀和墨淳,他會直接把展濁的擔憂和他們說。他不是抱有什麼期望,他隻是想要對方的答案。要是答案讓他不滿意,他就乖乖回展濁那裡去。而要是滿意——或許他會再問問展濁的看法。
阿改不知道聽懂了還是沒聽懂,隻是在展澈收回胳膊時,目光盯着掙脫的位置,又順着回到展澈的眼睛。
展澈已經吃光他給的東西了,拍了拍手,于是他又抓住了對方的手指,那速度快得讓展澈都沒反應過來。
他說,“吃的,走。”
這會他拽得用力,讓展澈這碩大的身軀都往前栽了一下,但展澈馬上止住了腳步,狠狠地往回收胳膊。他已經不是當初被墨淳提問被揍還是揍對方就能簡單作答的野獸了,這選項裡摻雜了太多的考量。
何況他吃飽了,警惕又回來了。
“我不走。”他被扯得生氣了,甚至狠狠地推開阿改,讓阿改向後退了些許。
阿改放開了他,但還是沒走,他像是在思索着怎麼說服對方。
而後,他說了一句超過展澈想象的話——“墨淳,滾刀,”——他完美地說出了他們的名字——“你,換吃的,他們。”
他指了指展澈,再指了指馴獸間。
“我……換吃的?”展澈不解,他說别别别,我不要換吃,展濁哥給我東西吃,我吃得可飽了,我還可以自己找吃,我不和你走,我不走。
“不,”阿改堅持,他又固執地指了指馴獸間,那來來去去的實驗員和嘶吼嚎叫仍若有似無地傳來,他不斷地調換着語序,說——“墨淳,滾刀,交換,沃水,你。”
展澈理解能力着急,但還好阿改可以排列組合各個詞彙的順序,直到——他聽懂了阿改的意思。
展澈愣住了。
他要的答案是滾刀和墨淳親口對他說,而不是别人來轉述給他。所以他還是問——“滾刀,在哪裡?”
“沃水。”阿改說。
“墨淳?”展澈問。
“沃水。”阿改答。
“他們……他們交換我,交換我幹什麼?是要讓我和他們一起去沃水嗎?”展澈再問。
阿改否認了,他拍拍胸脯,笑起來,說——“我,和我。”
雖然極為不情願,但綜上所述所有的詞語順序重新排列,展澈結合上下文理解再捋了一遍——“你是說,滾刀和墨淳與沃水的交換條件,是讓我和你走?”
阿改給他滿分。
“和你走幹什麼?和他們一起生活嗎?”展澈問。
阿改擺擺手,又拍拍胸脯。
“和你……”展澈的目光落到身後的馴獸間,猶豫片刻壓低了音量,問,“和你一起做個實驗體?”
阿改再給了他附加題的分。
阿改興高采烈,手舞足蹈,像是展澈想通了就能答應他一樣。畢竟他就是這樣,隻要他理解了實驗員的意思,當然隻有照着做的份。他有抗拒的選項嗎?沒有,所以他認為展澈也沒有。
所以他不理解為什麼展澈後退了幾步,眼睛裡竟然逐漸氤氲起失落和憤怒。而後還不等他追上去,那健壯的熊居然轉身紮進叢林裡,竟一溜煙跑沒了影子。
展澈委屈極了,才不相信阿改的話,他們又不熟,阿改肯定是想騙他走。滾刀和墨淳什麼時候去沃水了,他怎麼不知道,就算要交換他,憑什麼不來當場和他說,憑什麼躲着他。
他一邊跑一邊哭,不過還好,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不怎麼分得出精力認真哭。隻是當他又跑回了苦溝,跑進展濁的房間時,他沒能一個猛紮撲向展濁。
因為屋裡不止有展濁,還有他想了許久卻一直沒能見到的滾刀。
“喲,熊崽子回來了。”滾刀被一腳踢開的門吓了一跳,手立刻過到腰間的佩刀,但還好,在看清對方是展澈後,他張開手臂想給個擁抱。
展澈才不和他擁抱,他又生氣又羞憤,見着滾刀,自個的眼睛能蹿出火苗。
于是他幾步上前,捏着拳,竟毫不猶豫地對着滾刀掄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