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阿舒在身側,進入苦溝不是問題。
他們仍然從債奴水溝涉入,因為漲水,還得用條木舟。
墨淳看着嬌貴,實則身手挺麻利。他甚至換掉了西裝,找了件阿舒的夾克穿上。他甚至還拿了把槍,插在腰際。
滾刀舒不帶槍,他隻随身兩把刀。他說帶槍沒用,要開火了所有巡崗兵都會圍過來。
整個過程裡朗浔都無比忐忑,好像被人掐着喉嚨口似的。這幾天往昔彼此的矛盾和當下與碩涵共同的經曆相互糾纏,他竟是什麼也想不清楚。
直到他們從洞口見着少許的光線,他不得不壓下了所有思緒。
石塊已經被朗浔挪過,阿舒隻消一頂,孔洞就露了出來。他朝墨淳伸出手,率先把墨淳推出去。而後自己追着墨淳的腳後跟也鑽進去,朗浔則扒拉了好一會,晃動的船隻和洞口邊緣的滑膩讓他差點掉進水裡,還是墨淳趕緊抓住了他,把他狠拽出來。
他們是在傍晚潛入的。
朗浔本以為這時候換崗,潛入最掩人耳目。然而當他跟出來時,卻被墨淳一把摁下。
房間裡有人說話。
側耳細聽,竟聽出是良隽和阿歡。
他們好像起了争執,而良隽也一掃冷靜淡漠的脾性,變得非常暴躁。他似乎要帶阿歡去什麼地方,而阿歡卻不走,非得問清楚。
良隽氣不過,竟扇了阿歡一耳光。那耳光響亮得很,讓躲在水溝入口的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誰?”墨淳看向朗浔。
朗浔說一個是硼砂的副手,一個勉強是硼砂的……債奴。
耳光過後還有幾下拳打腳踢的門響,而後隻聽得良隽罵——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放你一條路你還跟我讨價還價,要不是我受人所托,你覺着你能從審訊室出來。
阿歡也反唇相譏,他說真是個好長官,我進審訊室是為什麼,你可太清楚了……好歹碩涵沒和硼砂一夥,便宜了你個吃裡扒外的混賬——
他沒說完,又被幾巴掌落下。直到他得阿歡再吐不出尖銳的斥罵,良隽才一邊拽着他的衣領,一邊往後院拖。
滾刀立刻示意他們要返回洞裡,然而還沒等他們行動,卻聽得良隽來了句——“等見了滾刀,我要你好看。”
滾刀懵逼地看向墨淳,墨淳也奇怪地看着他。
滾刀說咋地,剛才是聽到叫我名字了嗎,怎麼這還有我的戲份呢。
朗浔也表示不知道。
滾刀沒怎麼來過苦溝,最熟悉的人就是硼砂。而至于硼砂身旁的人——要不就是他不稀得了解,要不就是了解了也瞧不起。這沒什麼奇怪,畢竟他連展濁也瞧不起。
但是按照滾刀那麼喜歡搶戲的脾性,他幹脆把墨淳和朗浔掩護在洞口和他之間。若是有什麼情況,他們方便直接跳下去。
而至于他自己——等到良隽連拖帶拽地把阿歡推進後院,他便拔出一把薄刀,幹脆走了出來。
“找我呢?”滾刀笑起來,打量了一下完全沒見過的阿歡,又看了看聽過名字卻不怎麼對得上号的良隽。
良隽目瞪口呆。
當然,良隽沒有立刻把阿歡交給滾刀。
因為就在這時,朗浔和墨淳也從身後鑽了出來。
見到朗浔的那一刻,阿歡也驚呆了。
所以還是朗浔先有了反應,跑過去抱住了阿歡。後者是嘩啦地哭起來,他說你個混賬東西,你跑到哪裡去了!……他一邊哭一邊狠狠地捶着朗浔,朗浔吃痛,但卻不忍提醒他自己身上的傷。
阿歡和他是真友誼,不是假裝,不是巧合,之前說了展濁也不信,你看,這會的眼淚可做不了假。
聽着阿歡的哭泣,朗浔的眼眶也有些濕潤。
墨淳則掃過良隽的表情,示意朗浔把阿歡帶到别的地方去,讓他和良隽談談。
而等到朗浔把阿歡牽走了,良隽自個也想哭。他到底是個弟弟,憋了那麼久讓他扮演哥哥的戲份,他的憋屈也讓他狠狠地擦了一下眼角。
了解墨淳的身份後,良隽原原本本把所有事情去繁就簡地和盤托出。
老實說,雖然知道硼砂脾性的底色,但聽聞他能做到這份上,滾刀也有些慨歎。
到底是展濁把他教得太好了,自己再怎麼努力,也沒法改變硼砂。所以有個好老師多有必要,你看硼砂要是像滾刀一些,指不定這會都和滾刀在渣市把酒言歡了。
良隽說得很激動,情緒到了還是掉了幾滴眼淚。但滾刀沒眼淚,這一切都是硼砂自找。即使他給關在審訊室裡,每一刀都沒錯怪他。
但這番話還是讓滾刀煩躁起來,他一抹胡茬,說行了别屁話了,你就說審訊室在哪,我直接把展濁和硼砂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