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猛地睜開眼,目光重新落在柳祈身上,隻見柳祈正看着他,仿佛早有準備。
他知道梁昭想問什麼,他在等着梁昭開口。
“柳公子為何對當年宮中之事如此清楚?”
柳祈的目光似一潭死水“因為我也是生還之人。”
“你是宮中之人?”
柳祈不置可否,波瀾不驚地盯着梁昭的臉。
“你是誰?”梁昭追問。
還未等柳祈作答,馬車便驟地停下,車夫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驚動的馬匹。
“怎麼回事?”裴決掀開簾問道。
隻見北面有兵馬駐紮,位置逼近京口,這些人難道是覃欲州的部下?
他們似在焚燒東西,偏偏這匹馬見了火光便害怕,不肯再往前了。
車夫問“各位公子,這馬不肯走了,我們怎麼辦?”
裴決見不遠處便是京口城門了,遂道“我們就在此處下馬,你回去吧。”
車夫接過錢袋扒開看了看,見這其中隻有多沒有少,笑得合不攏嘴“多謝各位公子!京口近來把守嚴格,幾乎沒有人出入城門。公子們有路引在身,屆時再多言幾句好話,想來入城是不難。”
車夫将馬車駕走,三人徒步往京口方向。
北面的兵将并沒有備戰之勢,反倒是生起了炊煙。
“為何京口之外有兵馬駐紮?”梁昭疑惑。
裴決同樣不解“那個地方在京口與建京之間,若要駐紮應該是朝着邾國方向才是,為何選這個地方?”
他們走得近了一些,柳祈才發現他們身上的戎服并非晟朝的樣式。
柳祈登時便警惕了起來“這些人不是覃欲州的部下。”
裴決仔細一看,确定他們身上所穿并非晟朝服飾。
“覃将軍骁勇善戰必不可能容忍他人踏足京口地界,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人?”
已至城門,梁昭擡頭看着城牆之上的京口二字,道“先入城,問一問覃将軍便知道了。”
三人走到查驗處,卻拿不出路引。
守門的小卒問梁昭“你們幾人從哪裡來的?”
“從華京來的。”
小卒哪裡認得眼前這位貴人,粗聲粗氣地開口“沒有路引不得入城!”
梁昭挺直了腰,聲音從容“我要見覃将軍。”
“覃将軍是你們說見就能見的?快走,别在這兒擋着!”
那小卒想要推搡梁昭,卻被裴決挺身而出擋在了梁昭的面前。
裴決要高出他許多,腰間又配有雙刀,小卒被他淩厲的目光吓得一震,自覺退了半步。
見狀,梁昭便又開口“你速去通報覃将軍,就說四殿下有事入城。”
四殿下?
小卒将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言行舉止确有貴族風範,身邊卻隻跟着一文一武兩個人。就這麼大老遠從華京跑來?
小卒又往他們身後看了一眼,身後十裡都不見得有一匹馬,如此陣仗哪能是宮中的殿下?
小卒不耐煩地驅趕着他們“趕緊走吧!冒充皇子?不怕掉腦袋嗎?”
“你……”梁昭被他噎得沒話說,若是執意喊着自己是皇子确實有失身份,可眼前這個人竟又左右都說不通,梁昭一時沒了辦法。
柳祈亦覺得十分好笑,他挾持皇子離京的消息應該早就傳遍晟朝各個地方了吧,他的懸賞令恐怕也貼滿了街巷,可竟還有人連送上門的封賞都認不出。
“算了。”柳祈上前,故意說道“我們騙不過他們。”
騙?
裴決和梁昭驚訝地看着柳祈。
隻聽他繼續道“我早就說過不要編皇子這樣的身份,就說是富商,進城做生意,誰會懷疑?就算他懷疑,給點銀兩不就辦妥了嗎?現在好了,白來一趟。”
那小卒瞪着眼,就這麼眼睜睜看着柳祈将算盤打到他臉上。
“你你你好大的膽子……”
最後二字還未落音,柳祈便略過他,作勢要離開。
“走,回對面去,再商議商議。”說着他已走出去兩步。
回對面去?小卒順着他離開的方向看去,對面不正是邾國兵馬駐紮的地方嗎?
“等等!”他叫住柳祈“你說什麼?回哪兒去?”
柳祈的嘴角挂上一抹淡淡的笑,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容易就咬鈎的魚兒。
轉過身時他故作驚慌失措,越過小卒朝他身後的裴決遞了個眼神。
裴決十分配合地拔刀,刀出鞘的聲音讓小卒汗毛直立。
他驟地轉身,拔出腰間的兵器指着裴決,後背依舊涼風習習,他便又往旁邊撤了一步,好讓柳祈和裴決都在他的視線中。
“都别動!快來人!來人!”
兩個小卒聽見他的呼喊急匆匆地跑來,将柳祈三人圍住。
柳祈朝裴決和梁昭眨了眨眼,三人便被押入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