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婿明白,下婿一定傾盡所能為父皇分憂。”
“那你以為梅映雪一事是空穴來風還是确有其事?”
家宴隻是幌子,梁康成急切地想要問出困擾他幾天的答案。
“下婿對梅丞相不甚了解,但此事很有可能是楚南煜設計,目的是為了回華京。”
梁康成點了點頭“朕也有此猜想。可梅映雪這十餘載一直身居高位,朕難免會擔心。”
人一旦起了疑心便如風中野火,越燒越旺。
梅映雪跟着他快二十年了,從皇子到皇帝,梅映雪确實是他的得力幹将。但他也給了梅映雪獨一份的信任,丞相之位,榮華富貴,他都給了梅映雪,可怕就怕人心不足。
還未走進正殿内便有一陣茶香,一聞便能知道,這是碧玉醉露茶。
明爻到時恰巧第一壺茶已經沏好。
“兒臣參見母後。”
皇後趕緊将她扶起來“既是來見母後的又何必多禮。今日可是驸馬同你一同來的?”
“是,夫君先去了勤政殿,父皇好像有事要同他講。”
皇後點了點頭,問“近來如何?公主府那麼大,你一人操持可還習慣?”
“母後寬心,兒臣一切都好。何況公主府的事并非兒臣一人操持,夫君也會幫兒臣。”
“那便好,一切都好就行。”
皇後給她倒了一盞茶,遞到她面前。
明爻接過放在鼻下聞了聞,她自小便喜歡這個味道。
“聞着這味道倒想起來兒臣少時常于這宮中玩耍,母後總愛煮茶給兒臣喝。”
“是啊,一晃好些年便過去了,這宮中還是一如往日,這裡的一磚一瓦都跟你幼時一樣,可你卻不像幼時那樣時刻陪在我身邊了。”皇後神色黯然,道“我還真是有些懷念那個時候的日子,你在身邊吵吵鬧鬧,昭兒也在。如今這裡愈發像一座牢籠了。”
“母後,您又胡思亂想了。昨日太醫不是說了嗎,您要寬心些鳳體才會無恙,兒臣如今可以日日來陪着您,您就别多想了。”
“母後知道,母後隻是覺得近來有些糊塗了。有時候路過你小時候喜歡的梅樹時還會譴人去将你抱來,可她們卻說你早就出嫁離宮了。母後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了,也許是老了吧。”
“母後,兒臣知道您因為阿昭的事難過,父皇已經派了追兵去救回阿昭,您要保重身體平平安安地等着阿昭回來。”
皇後輕拍着明爻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
“你放心,隻要你和昭兒還在,母後是斷不可能讓自己出任何事的。不聊母後的事了,你與驸馬成婚也快一年了,打算何時為公主府添個子嗣啊?”
“夫君與我都還年輕,子嗣之事便順其自然吧。再說大理寺的差事也确實忙碌,夫君這幾日都沒怎麼合眼。”
“早說了讓他辭官好好地當一個驸馬,你父皇給他安排一個輕松的官職挂着豈不是更好?他倒是一心想要留在大理寺,你也是,一個勁兒地幫他說話。你到底怎麼想的?”
“當初父皇和母後不就是看中了他的能力嗎,讓一個有才之士辭官豈不是可惜了。況且夫君志在朝野,有心想為父皇分憂,我既是他的夫人自要竭盡所能輔助夫君。”
“好好好,你啊總是為他說話,母後都聽你的。”
話音剛落,梁康成的聲音便傳了進來“還是皇後宮中的茶聞着最舒心。”
母女二人起身欲行禮,卻被梁康成攔住了“一家人何必如此。”
“陛下來得可真巧,這茶剛煮好,快喝一杯暖暖身子。”
皇後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梁康成,另一杯則由明爻遞給符珩。
梁康成一飲而盡,笑道“果真好喝,朕都快喝不慣别的茶了。”
皇後笑着讓下人端了些茶點來“離午膳尚早,先嘗嘗這些茶點如何?”
梁康成拿了一塊放進嘴裡,贊道“這蓮子糕味道不錯,與之前的味道大有不同。”
“陛下已好久沒來臣妾宮中了,還能記得蓮子糕的味道?”
“那是自然,皇後宮中的蓮子糕最合朕口味。朕這段時間忙于檢舉案一事,想來皇後宮中吃口蓮子糕的時間都沒有。”
皇後聞言便皺起了眉“那案子可查出來什麼了?”
梁康成搖頭“梅映雪毫無破綻。可人都有貪念,越是查不出來便越可疑,朕不知道還該不該信任他。”
“可梅映雪輔佐陛下多年,榮華富貴陛下都未曾薄待他,他有何不滿的呢?”
“皇後也覺得朕應該相信他?”
“臣妾拙見,認為陛下可以相信他。”
“明爻覺得呢?”梁康成看向明爻。
“兒臣也認為用人不疑。”
梁康成沉思了片刻,道“朕也想相信他。可他在十一年前便騙了朕兩次,如此狼子野心,朕實覺可怕。”
皇後驚訝“什麼?他竟然會是這樣的人?”
十一年前不正是建京受困的那年嗎?如此,這人怕是不宜再用。
“當年蕭氏一案,他私自救下餘孽,撫養至今,甚至還養在朕眼皮底下。”
“蕭氏的人?是誰?”
“丞相府的養子裴決,正是蕭氏後人蕭子因。”
明爻一聽便緊張了起來“父皇不是派裴大人去救回阿昭嗎?裴大人既是如此身份,父皇為何要派他去?”
“念在梅映雪輔佐朕多年的情分上,朕想給他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若裴決能救回昭兒便免他死罪,若他不能,朕便沒有理由再留下梅家人了。”
話是如此,可符珩清楚這一切不過是梁康成的算計,無論皇子是否能平安回來,梅家總有逃脫不掉的罪名。
搏帝王之心猶如行走于懸崖峭壁,稍有不慎便墜入崖底屍骨無存。
“那有昭兒的消息了嗎?”
“暫時沒有。不過朕讓大理寺徹查柳祈,大理寺查的如何?”梁康成轉頭看向符珩。
符珩道“柳祈是太傅之子,太傅柳介宣是二臣,曾主先皇,不過隻是一個小官。柳家是清白之家,暫時沒有可疑的線索。”
梁康成怒火中燒“二臣?朕當年就說過先帝之臣一律不用,可梅映雪是如何勸朕的,如今二臣之子将朕的皇子劫走,誰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
“父皇息怒,既然楚南煜還在皇宮,那柳祈也不會傷害四皇子。”
“難道朕真的要同那群小兒周旋嗎?朕已經加派人手去追查昭兒的下落,一旦尋到則将賊子就地正法!朝堂之上竟還留着這樣的禍害,朕看也是時候肅清朝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