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車的人,是齊白子。
齊白子不知道顧月潼逃出來的細節,也不知道顧月潼會走這條路,她原本從正路開過來的,卻發現路邊有帶着話筒和攝像機的人,她認出其中一個是之前在記者會上就出現過的記者,不想再給這些人提供新素材增加曝光度,于是掉頭走了另一條路。
好巧不巧,遇見了正狼狽出逃的顧月潼。
把顧月潼扶上車,齊白子什麼都沒說,隻是抱住了她。
顧月潼同樣,驚喜已經大過疲憊,腳底被磨到出血疼痛的地方也仿佛在看見齊白子那一刻痊愈了。
“你怎麼來了?”
“接你回去吃飯。”
兩人分别擠出笑容,齊白子幫她系好安全帶,準備帶她回到自己的地方。
一陣急促的喇叭聲卻打斷了這一時刻,擡頭一看,一輛商務車停在幾米開外。
門開,從上邊走下來幾個人,其中有顧賀竹和岑醫生。
顧月潼警鈴大作:“你先走。”說着她解開安全帶就要下車,想去牽制住顧賀竹,給齊白子留時間離開。
齊白子卻面無表情拉住了她,并在顧賀竹狠戾的注視下親了她一口。
溫熱的嘴唇落在額頭上,顧月潼隻覺全身發冷,連肩膀都在顫栗。
從被顧賀竹關起來的那一刻她就在焦躁,往事如浪湧般在腦海中重現,關禁閉、體罰、甚至牽連同學牽連秦姨——如今她不想再牽連齊白子。
對齊白子來說,這是一個漫長的親吻,她抱住顧月潼的頭,默默等待顧賀竹叫人來把她們拉開。
顧賀竹也确實這麼做了,秦姨的車玻璃被暴力砸碎,保镖不敢對顧月潼動粗,卻把足夠瘦的齊白子從玻璃碴裡直接拽了出來。
齊白子的後背滲出血迹,顧月潼發了瘋一樣跑下車抱住她,齊白子躺在她懷裡,卻隻露出一個笑容。
同時,她的眼睛瞪着遠處的顧賀竹,顧賀竹在岑醫生的勸慰下不僅沒消氣,反而被刺激得更加嚴重,終于,她掙開岑醫生,快步朝兩人走來,耳光沒打到齊白子臉上的時候,她突然目光一滞,直挺挺倒下了。
中風。
醫生的意見是靜靜養着,定期做康複,至于恢複到什麼程度,不好說。
作為伴侶,岑醫生發表不了任何意見,換句話說,她沒有權利在顧賀竹的任何治療文件上簽字,醫生會越過她和顧月潼直接溝通。她就像個局外人。
齊白子背上的傷也經過了消毒包紮處理,雖然不嚴重,但面積大,新來的護士手法一般,把她直接包厚了一層。
顧月潼想抱一抱她,手卻隻能摸到厚重的紗布。
“回去讓秦姨重新包一下。”
齊白子微笑:“好。”
雖然顧月潼刻意表現出解脫的樣子,但齊白子還是從她的眼神中讀到了另一種複雜的情緒。
岑醫生跑腿回來,遞了一疊單子。
顧月潼故意問:“給我幹嘛?”
岑醫生愣了愣:“你不關心她吃什麼藥,什麼時候做康複嗎?”
“這是你的事。”
岑醫生沉默,點點頭不再說話。
監護室裡顧賀竹雙眼緊閉,岑醫生其實不太支持手術治療的方案,顧賀竹曾說過,如果哪天她生活不能自理了,就直接送她離開,不必救治。
岑醫生雖不願意,但兩人在一起多年,了解顧賀竹的性子,她不願意讓她恨自己,于是口頭同意了。
剛才把顧賀竹送來醫院時,醫生明确說不做手術必死無疑,做了手術癱瘓風險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岑醫生猶豫了,但就在猶豫的瞬間,顧月潼簽了字:“做。”
岑醫生隻覺無能為力,盡管作為醫生的時候她掌管病人的生死,但作為伴侶,她什麼決定都做不了。
透過玻璃的反光,她看見身後并排站在一起的顧月潼和齊白子,隻覺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