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職的事沒說定,齊白子留下一句“這不是我想要的”就離開了畫室。
顧月潼對她的提議極力反對,但齊白子輕飄飄的,似乎是在某個瞬間消化掉了所有情緒,恢複成之前那個腼腆内向直來直去的助理。
顧月潼丢掉畫筆,單手撐在畫闆上,扪心自問,她對齊白子這樣的狀态是滿意的,她很不習慣那個随時随地耍小脾氣的齊白子。
但她更希望齊白子能夠以這樣的狀态和她維持戀愛關系,起碼能一直留在她身邊——在她還沒看自己清内心真正想法的時候。
齊白子離開不久後,手機響了一聲,拿出來一看,是特别關注賬号“小白子”又發了新微博:把握不住不如放開手。
鬼使神差的,顧月潼在下邊評論:放開手就徹底失去了。
幾十秒後,“小白子”回複“新用戶momo123”:或許這就是她想要的呢。
顧月潼閃過一瞬心焦,回道:或許不是呢?
齊白子沒再回複。
此時秦姨敲開門,端着一杯茶進來。
顧月潼無精打采,面對秦姨的詢問顧左右而言他,卻在秦姨一句“相互理解”之後突然情緒爆發,推倒了畫架。
秦姨吓了一跳,連忙放下茶杯安撫:“冷靜些,沒什麼是解決不了的。”
顧月潼卻沉默了。
她看着散落的畫紙和折了腿的畫架,忍不住紅了眼眶,擡起頭問秦姨:“我現在這副樣子是不是和顧賀竹一模一樣?”
秦姨猶豫一下,想說些安慰的話,張了張嘴,卻沒吐出一個字節來,轉而彎腰扶起畫架撿起畫紙。
顧月潼閉上雙眼:“去休息吧。”
秦姨:“是。”
門被關上,顧月潼望着地面,緩緩坐到剛才齊白子坐過的地方。
餘光中,畫架那斷掉的木腿被秦姨拼了回去,看似恢複如初,實則搖搖欲墜。
顧月潼突然冒出一聲自嘲的冷笑,腦海中回憶起顧賀竹曾說過的話:“你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當時顧月潼反擊了回去,說自己甯可什麼都不是。
的确是真心話,比起顧賀竹的掌控,她更願意過自己的生活,做一個畫家或是設計師,平平淡淡,遠離是非。
但理想總是敵不過現實的。
認識齊白子之後,顧月潼第一次真正意識到錢的重要性。從前她和顧賀竹争權奪利,要麼是為了出一口氣,要麼是為了自己這個總裁之位坐的舒心些,可這一個多月以來,尤其是經曆過幾次風波後,顧月潼愈發認同錢帶來的好處。
而在顧氏,錢權不分家。
想要徹底站穩腳跟,獲得真正的權利,那推翻之前的潛規則、創立她想要的制度是必須的。
可這樣的想法卻封閉了她的内心。
她逐漸在自己身上看到了顧賀竹的影子——待人刻薄、掌控欲強、收斂情緒,種種從前令她唾棄的特質。
哪怕是對親近的人,她也做不到敞開心扉。
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電動窗簾的按鈕,畫室突然陷入昏暗,顧月潼靠坐在椅子上,隻覺身心俱疲。
*
古堡裡的凝重氣氛一直持續到傍晚。
李怡從秦姨那聽了個大概,得知兩人關系更加緊張後倒是沒什麼反應,秦姨打趣她:“不怕火燒起來了?”
“已經燒起來了,也沒什麼辦法。小白要是真想走,誰也攔不住。”李怡雖然這麼說着,實際卻不是這麼想的。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一切都是暫時的,可能是顧月潼和齊白子還沒磨合好,也可能她們之間還有更多問題沒法解決——從朋友的角度來說。
李怡雖然沒什麼工作經驗,但她在顧氏這一個多月也不是白混的,敢和上司起争執,上司還百般容忍,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這個下屬對上司來說非常重要。
想想齊白子最開始吐槽過的顧月潼有多難相處,到後邊齊白子開始維護顧月潼,兩人關系異常的好,直至發展到現在二人冷戰,李怡堅信,她們的關系早就超出了普通上司和下屬的範圍,所以,遲早會和好。
在給顧月潼當助理這方面,齊白子算是前輩,還有許多她要和齊白子學習的,她自然也希望齊白子能長久的在這裡工作下去,畢竟顧月潼是出了名的不好伺候,以及顧月潼對齊白子和對她态度的區别李怡也是看在眼裡的。
目前還沒正式開始工作,要是有什麼問題齊白子還能幫忙擋着,倘若齊白子跑路了,李怡沒有絲毫信心能取得這位顧總裁的青睐,怕是齊白子前腳辭職,自己後腳就要被扔出去。
“我上樓去看看小白。”李怡這麼想着,把剛削好皮切成塊的蘋果紮上牙簽,“顧總那邊,也請秦姨多寬慰一下。”
秦姨微笑:“她不需要。”
李怡笑一下,轉身上樓。
敲開齊白子房間的門,李怡發現齊白子似乎并沒有被冷戰的陰霾籠罩。
床邊擺着一本詞典,被子疊得方正,窗簾敞着,齊白子臉上還帶着笑:“怎麼突然恭維我,這蘋果是你切的?”
“聽說你和武皇吵架了,我來看看你。”李怡把果盤放到床頭櫃上往前推了推,“你想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