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之前自己的假死狀态,慕青咬牙,沒打算放棄江林。
她急忙在身上找出幾粒藥,喂進江林的嘴裡,對方吞咽不下去,隻能咬碎了強行喂進去,千辛萬苦對方才吞下一半的藥沫。
慕青滿口苦澀,還能吞咽,證明有希望!
她心無雜念,繼續做人工呼吸和心肺複蘇。
江林的睫毛滿是霜凍,血管青筋暴起青紫一片,整張臉毫無血色,嘴唇已經成了黑紫色,唇瓣散發着極寒的氣息。
慕青一遍遍地做,指尖漸漸傳來心肺微弱的響動,可惜遲遲沒有醒來的迹象。
慕青有些焦急,暴風雪馬上就要降臨,必須盡快離開這裡!
冰屋已經塌了一角,看模樣是被大雪球砸的,估計江林也受到了傷害,看着沒有什麼外傷,隻能是凍到内傷。
哪怕是救活了,估計也會有一堆後遺症,但活着總比死了強!
她紅着眼,在雪地裡找雪橇,好不容易找到雪橇,抱起江林的時候,她又接連摔了幾次,暈倒的人比平時更重。
慕青大口喘氣,雙重口罩下,人快要無法呼吸。
她隻能摘下口罩,呼出的氣,不斷冒着白煙,冰冷的氣息,瞬間将她唇邊的熱氣凍成冰霜。
凍傷的疼痛,讓她清醒不少。
冰屋已經塌了,現在隻能拉江林去山洞。
慕青深吸一口氣,事已至此,救人要緊——對方這麼拼命找物資,周遭的材料堆成小山,這小子一定很想回家,怎麼能輕易就死了!
她拉着雪橇上的繩子,咬牙往前走。
現在隻剩下十來分鐘的時間,暴雪很快就要來臨。
慕青奮力往前走,幸虧有雪橇,不然這小子隻是看起來瘦,讓她背着江林走,是萬萬背不動的。
不過十來分鐘,慕青已經覺得進氣少出氣多。
雪地裡本來就不好走,更何況還要拉着一個人,旋風在身後追擊,飄搖的風雪肆虐飛舞,氣溫越來越低。
慕青渾身疼得厲害,跑得魂都快沒了,依舊快不過暴風。
狂風呼嘯,她渾渾噩噩,已經有些分不清東西南北。
蓦然吹來的狂風,直接卷動雪橇,連帶她都被飓風推着往前走,可能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竟然被風半推到山洞前,隻剩下十幾米的距離。
慕青瞅見入口,激動得快要落淚,可她不敢,眼淚掉下來立馬就會凍成冰雕。
她的臉已經皲裂凍傷,再凍僵,皮都能撕下來。
慕青本能地往前走,虛脫無力快要暈倒的時候,終于到了洞口。
她已經疼到麻木,暴雪快要凍裂耳朵,全身沾染雪花,嘴唇牙齒不受控制開始顫抖。
飓風打在身上,整個人搖搖欲墜。
她現在還不能倒,還得将江林搬下來。
她吃力将江林搬到洞口,看準床的位置,抱着江林一起往後倒,兩個人一起墜落洞底,失重感伴随着眩暈。
她實在是沒有力氣,隻能用這個辦法,借着自己的體重,将人一起帶下洞底。
不然她就算背着江林,狹窄陡峭的階梯,也容納不下兩個人——早摔晚摔,不如看準了摔。
哪怕摔不到床上,地上鋪了地墊,也摔不死人。
身體觸碰到地底,慕青臉色倏地一白,五髒六腑翻湧,喉間不停冒着酸水。
萬幸兩個人大半都摔在了床上,她的上半身甚至壓着江林,聽着對方一聲悶哼,昏昏沉沉的慕青,刹那活了過來。
她一邊劇烈咳嗽,一邊虛弱道:“江林,江林,你醒了嗎?”
山洞内沒有飓風,安全不少。
篝火堆裡的木炭還有些許溫度,她為了保存火折子,一般放在衣服最裡面,還有手臂長短的小火把。
慕青臉色慘白,吃力拿出火折子,好幾次拿不穩掉在地上。
她小臉因為疼痛和寒冷,漸漸變得有些扭曲。
她雙手護着火折子,有氣無力點燃火把,微弱的火光漸漸升起,篝火一點點燃燒變大,她慢慢添了些柴火。
慕青喘着粗氣,疲憊癱倒在床上。
她扭頭看了眼江林,這小子還沒醒。
慕青歎了口氣,她現在渾身上下疼得厲害,沒有一丁點力氣,什麼也幹不了,人工呼吸、心肺複蘇、藥都喂了,她還能怎麼辦?
從剛才微不可聞的悶哼聲來看,江林應該沒死。
她挪動身體慢慢靠近江林,脫掉兩人沾滿雪的外衣外褲,衣服被凍僵,跟硬邦邦的石頭差不多。
她沒有脫襪子和手套,怕扯着對方的皮,關鍵也沒力氣。
慕青将一旁的被子,将兩人同時裹住。
好冷!
好冷,江林像個人形冰箱。
慕青瞬間就彈了開來,一點也不想抱江林,但人的體溫是最有用的,想到江林現在生死一線。
慕青咬牙,又逼着自己靠近了一些。
反反複複躲開、靠近,靠近又躲開,來回幾次後,一旁的熱水已經燒好。
慕青懷裡已經多了個暖瓶,被窩裡也多了暖水盒。
她抱着瓶子,又抱着江林,總算能夠忍受。
也不知道折騰了多久,慕青終于感覺到對方的心跳,逐漸變得平穩,呼吸也漸漸有力,身上也恢複了一些溫度。
江林虛弱地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見慕青極度靠近的臉,對方的小臉凍得通紅,紅着眼一臉恹恹正抱着他。
江林虛弱掙紮了下,慕青察覺到動靜,擡頭一瞧江林,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呼,你終于醒了!”
聲音嘶啞中氣不足,一聽就是個氣血兩虧的。
江林迷茫地四處張望,慕青已經從他的懷裡離開,整個人不停地打哈欠,又從一旁的冰箱,取出一些藥。
他眉頭緊皺,驚訝地打量四周——這裡是哪裡!
慕青遞給他一些藥,又給他一小罐水:“先把藥吃了,咱們再聊。”
江林抿唇坐了起來,接過藥一口吞了下去。
慕青見狀,萎靡不振還不忘調侃:“你就不怕是毒藥?”
江林瞪大了眼,一臉不解看向她。
慕青搖頭疲憊一笑,這小子要是敢懷疑她,救都是白救,不過仔細想想,自己之前也沒有完全信任他。
不過她現在可以确定,眼前的人無害,清澈的眼裡甚至透着一絲單純。
她不由轉移話題:“你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差點就死了?”
江林想起早上砸下來的大雪球,皺眉點了點頭,内心也是一陣後怕。
江林臉色青白,環顧四周,指了指山洞。
“這是我住的地方,我之前就是回這裡拿物資,我的秘密,你現在也知道了,咱們也算是難兄難弟、生死之交,往後多多關照。”
慕青解釋完,又見他比畫了一下。
她微微點頭:“對,我一個人住。”
說完,她又疲憊歎了口氣:“咱們先吃點東西,再休息,今天實在太累了,等下次放晴後,再回你的冰屋搬材料。”
走得太急,她整理的一箱物資,還丢在冰屋附近,必須得拿回來。
江林還在打量山洞,很是驚奇,看向慕青的目光越來越震撼——這小小的個子,是怎麼将山洞改造成“家”?
不僅有上下台階,洞底還有地墊防潮防濕,還有水坑,關鍵連茅坑都有。
他看向身下的床鋪,心頭一熱,被窩裡兩人還躺在一起。
小小的單人床,有柔軟的床墊,還有溫暖的羊絨被,床頭還有冰箱,土牆上還挂着臘肉,還有幾個箱子的物資。
這女人究竟在哪裡找到這麼多物資?
慕青被他一臉崇拜的眼神,看得面皮一熱:“我剛好搬家,物資都在車上,直接搬下來就行。”
江林沒有說話,兩人靠得太近,一個被窩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他紅着臉從被子裡出來,擡頭看向上方的洞口,破開的大洞有些透風,不由看向慕青。
慕青小臉蒼白,無力道:“沒事,等我好一點再去收拾。”
她話剛說完,就看見江林拿着原本搭在床上方的紙闆,一步一步走上台階。
紙闆之前是用來擋落雪的,由于她和江林摔下來時壓塌了,就被她放在一旁,江林現在拿着它,似乎想擋住洞口處的大洞。
慕青心力交瘁,頭昏欲裂,根本管不了!
她的氣色很差很差,似乎比此時此刻的江林,還要糟糕,幫這小子取暖後,她反倒又生病了。
寒氣入體,很是難受。
她不想再吃藥,精疲力竭在一旁喝熱水喝湯,就怕一直吃藥會産生抗藥性。
她瞅了眼江林,雖然臉色青白,但瞧着情況比她好多了,明明兩三個小時前,半隻腳已經踏入鬼門關,怎麼能恢複得這麼快?
不對!
慕青後知後覺,才發現江林現在穿得很單薄,也就是尋常的春秋裝扮,貿然去洞口,肯定會凍僵!
令人驚恐的事情,發生了。
江林不僅沒有凍死,還爬出洞口,收拾了一些樹枝,将洞口封嚴實,最後才抖糠似的從上方下來。
慕青震驚地看向江林,由于他身上還帶着寒氣,她捂着被子,微微後退了一步,聲音有些顫抖。
“你不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