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榄之微微用力,掌中的姝色吃痛颦眉,嗓間發出一聲極輕極低的嗚咽。
思緒拉回至眼前,榻上的人,在他征戰的這五年裡,從尚未熟透的小青苞轉瞬綻放到了極緻。
再相逢,她臉上有殘存的易容,眉眼間有幾分林凰衣的影子,可當她洗盡鉛華,他像是被迷了心智……
恰逢此時,侍女端着溫水敲響房門,她道,“承安王殿下,醫者交代,要給林姑娘擦拭身子,換上幹爽的衣服。”
顧榄之凝視着榻上的女娘,許久,鬼使神差地吐出一句,“放下,出去。”
侍女怔了怔,随即點頭。
房門輕阖,屋内燭光搖曳,在屏風上投下晃動的翳影。
一股莫名的占有欲令他堅硬地無法自控。
想到這五年,她或多或少被沈述沾染過,他就嫉妒得不像話,他分不清體内的躁動是惱怒,還是情愫。
腦子裡隻有一個聲音:擦掉沈述的氣息,擦幹淨,她就是他的了。
五髒六腑像是被一股無名的火炙烤着,顧榄之閉了閉眼,清明的雙目逐漸染上混沌。
他浸透錦帕,黏膩的注視寸寸鋪展,所到之處,如攀附收緊的藤蔓,似要将榻上人纏繞,吞并……
手上的動作有些用力,林落遲的肌膚也開始泛紅,最後她受不住,輕哼一聲,呼吸遽然一急促……
顧榄之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放緩了力度。
情緒得以克制,後面的擦拭也順利許多。
最後他淨了手,親自為她穿上早已準備好的幹淨衣裙。
盤扣最後一顆扣上,顧榄之将滿是血污的衣物丢進盆中,擡聲吩咐道,“來人。”
侍女低眉斂目地推門,入眼是已經幹幹淨淨躺在榻上的姑娘。
自家主子沒發話,侍女也不敢多問,出去後亦不敢多言,她隻是默默端起污水,轉身離開寝房。
四周再度陷入沉寂,這時,榻上傳來一聲極輕的呢喃,柔柔的,像是井中的殘月,無論如何用力,都撈不起來。
顧榄之側耳,貼上她的雙唇。
“……顧榄之……”
他周身一顫!
她在叫他的名字?
顧榄之睫羽輕顫,順勢躺下,虛虛攬住她的肩膀,“你心中有我,是嗎?”
“嗯……疼……”
之後隻剩下哼-吟,伴着幾行清淚自眼尾滑落。
顧榄之心疼不已,他将她的頭埋進自己的頸窩,薄唇微微張開,細細吻去她鬓角的淚,“你又是我的了,林落遲,你終于隻屬于我了……”
……
好冷。
睡夢中的林落遲如墜冰窟。
似乎……有條蛇攀上了她的後腰……
蛇身閃着幽微的光,所到之處滑膩不堪,蜿蜒如小溪,留下陰濕的水漬……
她緊繃着身軀不敢動彈,可蛇頭大有一路向上的架勢!
黑暗中,她看不清蛇的樣貌,隻能依着本能躲避着它,直到她退無可退,鼻息處噴來蛇口中淬着濕氣的灼熱……
那氣息,混着熟悉的冷香,令她無端沉淪。
顧榄之?
她倏然睜開雙目!
入眼是顧榄之不動聲色的注視。
見到她醒了,他莫名有些動容,然而那份動容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油然而生的愠怒:
“醒了?”
他的淡腔沉沉墜下,如文石落入清潭,大有撥起千層漣漪的架勢。
“嗯……”林落遲一開口,隻覺嗓間灼痛難耐。
顧榄之原本負手而立,見她颦眉,這才放柔了語氣,“别動,本王喂你。”
他将茶盞握進五指,一手攬過林落遲的後頸,一手端起,置于唇邊吹了吹,這才遞送到她唇邊。
林落遲有些羞赧。
她低眉斂目地小口飲着,仔細回想前後邏輯:這次穿越,她阻了女主的救命之恩,林凰衣這個狗血替身也沒了用武之地,好似進展很順利啊……
那他還在氣什麼?
思忖之餘,顧榄之聲音又是一沉,“還在想他?”
“誰?”林落遲有些茫然。
顧榄之見她喝完了水,這才抽出手臂,将茶盞往桌案上一擲,“用不着裝傻,林落遲,你想同沈述一起回北陵,也需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今日吳道子對你的态度想必你也體會到了,你以為,單憑沈述的愛,你就能高枕無憂了嗎?”
???
“不能不能,還有林凰衣在,我回去包沒命的!”林落遲急忙投誠。
“你的意思,倘若這些問題都解決了,你還會選擇回到沈述身邊?”顧榄之單手握緊她的下颌,逼迫他擡起頭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