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被子分開,一個在床這頭一個在床那頭。梅盛不知道用了什麼高級的沐浴露,淡淡的白桦味一直往高嘉璈鼻子裡鑽。
“你用的什麼沐浴露?那麼香。”高嘉璈把被子放開,問道。
梅盛說:“立白香皂,怎麼了?”
“胡扯,立白哪裡有這個味道的香皂。”
“你用過立白香皂嗎?”
“……沒有。”
梅盛勾了勾嘴角,說:“早點睡吧,明天早起。”
房間裡安靜下來,高嘉璈轉過身,聽着窗外呼呼的風聲,看着聖潔的雪山,想着梅盛的話。
梅盛的呼吸幾乎沒有,很輕很淡,應該也沒睡着。
“梅盛。”高嘉璈喚了一聲。
果然,半晌後,梅盛輕問:“怎麼了?”
“你之前來過這裡嗎?除了項目考察。”
梅盛深歎出一口氣,“來過。”
高嘉璈來了興緻,翻過身看着梅盛,問:“你是不是來這裡讀過高中?”
梅盛說:“聽今天那個女孩說的吧?”
高嘉璈“嗯”了一聲。
“不是,”梅盛睜開眼,微微側頭看向高嘉璈,“我高中在D市讀的。”
“我就說嘛,”高嘉璈有些小驕傲,聽清他的回答後,又一驚,“你在D市讀高中?哪個學校?”
梅盛說:“聖華國際。”
高嘉璈瞪大眼睛,“你和我一個高中!”
梅盛笑了笑,“是嗎?”
“不過你比我大五歲,你在聖華讀高中的時候,我還在上小學呢。诶,那你小學在哪裡上的?也在D市嗎?”
“不,”梅盛的目光移開,落在天花闆上,“在别的省,那時父親還沒有在D市開分公司,D市分公司,是我姐開的,所以高中都是和我姐姐住在一起。”
“你姐一定是個很厲害的人。”高嘉璈由衷說道。
梅盛沒答,轉而問道:“你呢?在聖華讀高中時,應該很受歡迎吧?”
“你怎麼知道,”高嘉璈笑起來,“當時好多女生追我,每天的情書都堆不下桌子,一打球,我不誇張,整個操場都要堵起來。”
梅盛問:“那你高中談過戀愛嗎?”
高嘉璈瞟了他一眼,心想梅盛的腦子怎麼也變成豬腦子了,“我都……親過你了,怎麼可能還和女生談戀愛。”
“我說男生。”
“那更沒有了!”高嘉璈也不知道自己幹嘛那麼激動地否定,“你也是聖華的,應該知道,聖華很多男生仗着自己家裡有點錢,就會欺負靠成績考上來的普通學生,我很讨厭這種行為。”
梅盛垂眸,說:“是這樣。”
高嘉璈興沖沖地問梅盛,“那你高中談過嗎?”
“沒有。”
“後來談過幾次?”
“沒談過。”
高嘉璈滿臉不信地看看了看梅盛,然後視線控制不住地往下,嘴比腦快:“就算身體不行,心也控制不住的吧。”
梅盛挑眉,看向他,銀光照得他眼眸像星辰。
高嘉璈趕緊找補,“假如,我是說假如身體不行的話……”越解釋越奇怪,他尴尬地轉過身體,用被子把腦袋全部捂住。
“高嘉璈。”
梅盛的聲音在被子裡聽起來很悶,卻帶着難得的緊張,高嘉璈忽然發現這是他們認識以來,梅盛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幹嘛。”高嘉璈露出半個腦袋,還是背對着梅盛。
“你為什麼喜歡顧留?”
高嘉璈一愣,“什,什麼?”
梅盛沒有再說話,他知道高嘉璈聽見了。
“顧留啊,”高嘉璈有些不确定梅盛這時問自己這事的原因,“其實也是年少無知,我本科是學音樂的,第一次演戲什麼都不知道,他一直教我,幫我調動作調感情,很有耐心。說實話,成熟又溫柔的人誰不喜歡?”
梅盛沉默半晌,又問:“那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高嘉璈翻過身,看着梅盛,“為什麼這樣問?”
“我騙你簽了豬飼料代言,你是不是恨我?”
高嘉璈打量他,梅盛卻刻意避開了高嘉璈的視線。
“我一開始當然讨厭你,”高嘉璈輕聲說,“但後面我發現,你真的是個很好的農業集團總裁,你愛農村,不會一邊靠農村吃飯,一邊又嫌棄它又髒又臭。”
梅盛的嘴角勾起,眼裡閃着點點光芒,說:“等綜藝結束,我結束你的豬飼料代言。”
高嘉璈坐起身,問:“真的嗎?!”
“真的。”梅盛擡眼,看着他。
高嘉璈心想原來梅盛吃這套,立刻笑眼盈盈地誇起來:“梅總,你就是我見過最大度最善良最完美的人類。你看你長得帥又有錢,人還那麼好,讓别人怎麼活,蕭遠就應該學學你,怎麼做一個正常的霸總。梅總,梅老闆,等綜藝結束我請你吃火鍋,不,請你去D市最貴的餐廳吃牛排!!”
梅盛卻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隻是安靜地、眼底帶笑地看着高嘉璈。
他不知道,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高嘉璈喜滋滋地睡着了,梅盛輕輕拉過被高嘉璈壓住的被角,幫他蓋好。他擋住了雪山的光,把高嘉璈隐在自己懷裡,高嘉璈平穩的呼吸像風一樣劃過他的耳垂,撓在他心上。
……
第二天天還沒亮時,高嘉璈就被梅盛叫醒了。
黎明前的雪山褪去了銀光,深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像海一樣躲在雪山背後。
他們洗漱完畢,披上羽絨服,下到大廳,其他嘉賓和工作人員塞滿半個大廳。
周曉文看到兩人一起下來,臉上又要挂不住,要不是白子慎拐了他一下,真怕他下一秒罵出聲。
但他也沒理由罵,畢竟是自己喝酒誤事的。周曉文不斷盤算着一路,他不但沒有給梅盛什麼好印象,反倒全是一些糗事,這就是愛人心切嗎?
大升帶着他們出了門往下面鎮子走去,走了百米後,在一家早點店停下。店門口挂着厚厚的氈布,牆是深紅色的,民族風情十足。
店内不大,挑高不高,中間有一個爐子一樣的東西,爐子上架了銀色的桌子,桌子中間有一根管子,一直鍊接到天花闆,再從窗子繞出去,應該是煙囪。
一個皮膚黝黑的大叔坐在爐前,和他們打了招呼,示意他們圍着爐子坐下。爐子邊很熱乎,熱氣烤着腿,洗刷早起的嚴寒。
每個嘉賓面前有一碗奶茶,大叔指着調料罐,用非常不标準的普通話說:“酥油茶,有甜的鹹的,你們要哪個?”
高嘉璈拿起面前一碗酥油茶,上面浮了一層油漂,聞了聞,奶味很重,他悄悄問梅盛,“你喝過嗎?”
梅盛說:“喝過。”
“哪個好喝?”
“我喜歡鹹的。”
“鹹的會好喝嗎?”
梅盛說:“鹹酥油茶是當地人的喝法,外地人可能喝不慣。”
高嘉璈勝負欲上來,第一個舉手要鹹的,梅盛也要了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