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歆竹從睡夢中驚醒,罕見的渾身冒汗,空調的冷風靜靜吹着,她身邊的被子早就沒了溫度,空下來一塊。
她驚魂甫定,下意識拿起溫言的枕頭,自救式地把頭埋在裡面呼吸。
枕頭布料不算透氣,她又埋的深,缺氧的窒息感和嗅到氣味的救贖感如影随形。
夢境停在溫言最後看向她的那個眼神,諱莫如深,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泉水,因其深度而不複往日清澈,令人捉摸不透。
剛好對上昨晚同樣的表情。葉歆竹靠在她肩頭,鼻尖蹭着溫言頸側的血管,感受着那裡蓬勃的生命力,借此回溫。
溫言看着葉歆竹的日記,神色複雜,她思考了很久,抱着她在客房裡睡了一整晚,晚上她做噩夢,好像還聽到溫言細聲安慰她的聲音。
溫言不在家,葉歆竹也不想在這裡待着,便也出門去,剛好今天江遙有空,兩個人在一家餐廳裡見了面。
葉歆竹全程心不在焉,惹得江遙忍不住詢問。
“我能問問您,您和我的生母是什麼關系?”
江遙平靜的表情崩裂,眼神不免哀傷,提起一邊的酒杯喝了一口,苦澀湧入心間。
“我們之前并稱雙生花,兩家粉絲撕的厲害,但我們其實是很好的朋友。那時候我家裡出了點事,還是請她幫忙送阿黎出的國。”
當時的付黎分身乏術,一邊是事業上的壓力,因為爆火,經紀公司不成熟,根本難以招架這些無端的抹黑,甚至有很多澄清工作都是她本人親力親為。工作忙,平常兩個人也沒什麼機會聚一聚,更别提知曉對方的近況,那時候的葉家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收到好朋友的死訊已經是很久之後,葉知新并沒有公開訊息。在很久之後她隻看到了好友的墓碑,以及已經受到創傷的故人之女。
“我隻是很奇怪,她生孩子的事我是不知道的,她把你保護得很好。可是……她一開始是不打算要孩子的,是很堅定的丁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改變主意了。”
晚上溫言回到家,看葉歆竹靜坐在沙發上,葉小言弓着身子在旁邊蹭她,她也絲毫沒有反應。
“昨晚沒睡好嗎?”
溫言看她房間裡放了一瓶褪黑素,裡面的藥已經去了一半了。
“褪黑素有依賴性,不要多吃,今晚還是跟我一起睡吧。”
溫言伸手想碰碰她,卻被葉歆竹下意識躲開了。
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手仍停在半空,表情受傷地縮回來。又添了一句。
“可以嗎?”
葉歆竹亦像做錯了什麼事一樣看着她。她好像又變了,先前她自信得像一隻勝券在握的狐狸,大局盡在股掌之間。可現在,她像是一隻在暴雨中被澆的濕淋淋的小野貓,攻擊性顯露出來,對這個想要幫助她的人露出渴望又戒備的神色。
溫言沒有得到回應,葉歆竹幾乎是落荒而逃。
心髒被困在一隅,劇烈搏動着,想要跳出那一方囚籠,外面天高海闊,溫言正張開雙臂,等待環抱她的身體。
葉歆竹不想逃避,深夜她還是敲響了溫言的卧室門。溫言也還沒睡,開門看着她,面露擔憂,但葉歆竹什麼也不肯說,她不知道該往什麼方向去猜。
“我想和你在一起。”
溫言的味道對她來說确實有緻命的誘惑力,她陷在她的包圍圈裡,好像就得到了片刻的自由。
溫言什麼也沒問,直直地把人抱進懷裡。葉歆竹忽然覺得自己很委屈,雖然也不知道是哪裡委屈,明明溫言好像什麼也沒做錯,就因為一個夢,實在有點太過分了。
溫言感覺到自己身前的衣服滲進涼意,輕輕吻了葉歆竹的額頭。
“沒事,你不願意說我們就慢慢來,好不好?”
“嗯。”
第二天早上,葉歆竹是被身邊的熱量熱醒的,她并非發熱體本人,倒是被傳過來的溫度熱的渾身濕了個遍。
她伸手取過手機看了看時間。不算太晚,早上十點。可這也是不尋常之處,溫言竟還沒醒。
葉歆竹感覺不對,立馬清醒過來。仔細一看,溫言的嘴唇白的吓人,她伸手一摸,額頭上的溫度滾燙。
“溫言。”
溫言燒的很高,她摸的時候感覺都要被燙到了。
叫了一聲,對方毫無反應。
“溫言!”
溫言這才皺着眉看她,好像還沒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況,在她看來,自己被葉歆竹兇了,從睡夢中被吵醒了,所以特委屈地嗯了一聲。
“你發燒了。”
葉歆竹翻身起床,去拿體溫計。
溫言此時也清醒一些,就着葉歆竹的動作放好溫度計。
葉歆竹忙前忙後,去給人做了一頓早餐,溫言胃口不好,吃了一點就吃不下了,就着溫水把退燒藥吃了。
溫言幾乎睡了一整天,發燒燒的反反複複,退燒藥的作用似乎不大,頂多是讓她睡得好一些。她身上的溫度燙的吓人,熱的時候渾身冒汗,葉歆竹拿毛巾給她擦汗,過了沒一會又開始冷,蓋多少層被子都沒用。
“溫言,我們明天去醫院好不好?”
此時的溫言格外脆弱,語氣稍強硬一些,她就皺眉不高興,平日裡藏的很好的情緒,此時展露無疑。一生病,變回了小孩子那種不經世事的模樣。
溫言眼睛都睜不開,憑着本能張嘴喝葉歆竹手裡的那碗白粥,上面漂了點菜葉子,她卻嘗不出什麼味道。
還硬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