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心頭一跳,葉歆竹叫溫語叫姐姐,是因為她的關系,還是單純找了個對年紀比她大的人的适當稱呼。
一群人坐回席間,開始攻擊留下的人給她們提供的一個小型食物塔。
付黎和溫語兩個人暗戳戳對上視線,溫語率先開口。
“妹妹,你準備什麼時候澄清?”
“江遙說要幫你。”
上一回的事過後,付黎對江遙的印象好了很多,但畢竟親情隔閡了這麼長的時間,她很難段時間地去習慣。
江遙察覺到付黎有意無意地示好行為,自然知道當年的事已經為她所知,也順着台階下。快要出院的時候提了一嘴,說要幫幫葉歆竹。
葉歆竹說想和她見一面,當面聊。可對方檔期太滿,先前住院耽擱了不少行程,這段時間正忙着給負責人賠罪。
葉歆竹總有一種奇怪的預感,在那次聚會之後這種奇怪的直覺便更為強烈,她看着身邊朝夕相處的戀人,分明如膠似漆,内心的距離卻在漸行漸遠。
尤其是,最近溫言好像很忙,白天幾乎見不到人,晚上回來的時候也是滿身疲憊,披星戴月。葉歆竹心疼她,便分開來睡了。
身邊冷清,葉歆竹又開始失眠。葉歆竹沒跟溫言說,自己偷偷的開始吃褪黑素。
轉眼到了端午,陽城最大的廣場在今晚特别為小攤開放,平時小情侶聚集的地方,湧入了許多眼花缭亂的手工藝品,自然也吸引了很多小孩子的目光。
溫言終于抽出空來,說要帶葉歆竹去看人工湖那邊的龍舟比賽。
“你工作忙完了?”
葉歆竹這麼說着,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委屈,畢竟已經被女朋友冷落了那麼久,才終于有一次像樣的約會。
溫言竟還化了點淡妝,打了添氣色的唇膏,看上去整個人的精神氣都拔高了一個度。葉歆竹竟看得有點不習慣。
“抱歉,是我疏忽了。忙完這段時間就好。”
“我有能幫得上的嗎?”
溫言笑着搖頭,情不自禁的伸手點了點葉歆竹的鼻尖。手指下滑,撐住葉歆竹下撇的嘴角。
“不是什麼要緊事,别擔心。”
換作平常,葉歆竹此時的情緒該是消了。可她看着溫言上揚的唇,眉眼溫和地快要浸出水來,顯然是平常對着外人那一副裝出來的樣子。
心中的不安感愈發強烈。如此細小的一個動作,就将她内心的防線擊潰大半。
溫言看她漸深的呼吸,胸口起伏的動作變大。
“怎麼了?”
“沒什麼,這裡人太多了。”
溫言二話不說,拉着人往外走,走到一個四角亭子裡,這邊隔得遠,但也能看得到比賽近況,視野還不錯。
“現在呢,好點了嗎?”
葉歆竹沒有直視溫言,偏過頭,裝作在關注停在遠一些的那幾艘龍舟。
“好多了。那幾艘船挺漂亮的。”
溫言順着她的目光。
“嗯,聽說這次活動辦的很用心,中心那邊還有寫祝福的台子,等會過去嗎?”
“好。”
對岸的鑼鼓聲喧天,周圍有人跟着号子聲援加油,比賽正緊鑼密鼓地進行着,葉歆竹看着那龍舟劃開平靜的湖水,奮力前遊。周圍的觀衆情緒都很亢奮,劇烈的噪音充斥在葉歆竹的耳邊,她卻望着不遠處失了神。
溫言站在她旁邊,幫着她隔絕周圍那些不太經意的碰觸。
細節騙不了人,那這種隔閡感究竟來源于何處。是她自己太過敏感,太神經兮兮了嗎?溫言給予她的關懷令她在戀愛期間獲得了極大的滿足,同樣也在對方疏于關照的時候讓她惴惴不安。
她開始質疑,開始心驚,變得不自信。
人工湖不大,所以龍舟比賽并沒有進行太久,就已經分出了勝負,人員還是分流,大部分湧向中心地區的許願樹。
葉歆竹本不喜歡參與這些擁擠的活動,人太多,總令她有窒息感,湧入人群時,她總感覺到自己形單影隻。
溫言捏着她的手心,告知自己的存在。其實不是不喜歡,而是需要和對的人一起。
溫言拿着信箋紙帶到一邊的僻靜處,遞給站在台階上的葉歆竹。轉身把自己的後背遞給她。
“靠在這裡寫吧,桌子上人太多了,等會我幫你挂上去。”
葉歆竹接過筆。
“我等會自己挂。”
她靠在溫言背上寫,溫言捏着紙在手上寫。溫言的字體比較飄逸,落筆遒勁有力,筆畫規矩。
紙上的墨痕印的深:
願她此生圓滿,健康快樂。
相比起來,葉歆竹的字體就比較隽秀小巧。她本人卻心不在焉,紙上墨痕偏淺,寫的時候還畫出了幾道多餘的筆畫:
不相離。
葉歆竹在房間裡洗完澡,坐在書桌前發呆,不知不覺的拿出了自己的日記本,本子很厚,寫了幾年,卻還是沒能将全部的空白填滿。
有時候寫了日期之後,又覺得沒什麼好寫的,就空在那,慢慢的開始寫一點沒什麼意思的日常,看病的時候會寫的多一點。
換言之,她也在想辦法自愈。
溫言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從後面擁上來,動作很輕,葉歆竹的心卻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心緒不甯,便沒能注意到溫言身上那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你今天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說說嗎?”
溫言看着桌上攤開的日記本,看着上面的日期,旁邊标注的是陰天。
可要知道,陽城這一周都是大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