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溫言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時間太晚,四下寂靜,客廳隻留着一盞小燈,便沒再跟葉歆竹打招呼,自己洗漱完之後就睡下了。
今天放假,但生物鐘還是催促她醒來。她伸手夠到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解鎖。
早上七點半。相比平時,還是醒的有點晚了,先前這個時間,她還就出去把早餐做好了。
她簡單梳洗,走出房間門,發現客廳外面沒人,隔壁葉歆竹的房間裡也沒一絲動靜。葉歆竹越來越依賴她,信任她,有時也會這樣賴會床,溫言便自然沒放在心上。
昨晚葉歆竹似乎吃的很少,能看出飯菜有動過,但海鮮粥還原原本本地放在那。畢竟不能浪費,溫言熱了吃了,重新做了一碗。
但直到溫言做好早餐,葉歆竹房間的那扇門也不曾開過,溫言不願打擾她的睡夢,便坐在沙發上看看新聞什麼的。
先前她老被溫語嘲笑老古董,路允初也讓她多留意一下社會新聞。畢竟臣文要走這條路,不了解市場怎麼行?
前幾次她都是用遊客賬号看的,這次也學着注冊了一個賬号。新号推送一般都是當下最火爆的熱點,她伸手點進去,就看到了葉歆竹的新聞。
她看到的是有人轉發上來的,趙簡的日志,照片上周圍的環境很模糊,偏偏位于正中的兩個人眉眼清晰,别人可能很難注意到,但溫言能看出來,這是ai合成的,不知道用哪兩張照片合在一起拼出來的。
八卦說來說去就是那點破事,怎麼黑怎麼來,葉歆竹網速向來很快,肯定早就知道了這件事,發酵的時間是昨晚,就是她們兩個分開的那一段時間。
昨晚八點,葉歆竹拖着滿身狼狽回到溫言家裡。她本想換個地方去的,但思來想去,發現自己并沒有别的落腳之地,自己的所有行裝幾乎都放在溫言家裡,再如何也繞不開。
或許是内心仍抱着一點幻想,她是有點想溫言安慰她的,或者說隻是陪陪她也好。但另一方面,又不希望自己身上的狼藉被人窺見,這樣仿佛她渾身赤果,被人從裡到外看了個幹淨,失去了尊嚴……
所以她并沒有從門禁那邊進去,反而下了地下車庫,溫言的車不在……
她從負層搭乘電梯,一路往上,回到了那扇熟悉的門前。門上有密碼,也有指紋鎖,溫言在她住進來的第一天就給她錄了指紋。
她後知後覺的回想起來,忽然覺得這是對方發出的一個隐晦的邀請。
同居本就是一件很暧昧的事,更何況原本是獨居,就算有房間空置,也多少會帶着原主人的風格氣息。
溫言确實在一點一點的感化她。以自己的隐私做置換。
葉歆竹出門的時候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薄外套,現在已經辨不清原本的顔色了。她沖進自己房間的浴室裡,開了最大的水壓沖洗自己身上的污垢,粘滑的蛋液在貼身衣物裡面暈開,腥臭味在狹小的空間裡彌漫。
她用清水過了好幾次,才把衣服放進洗衣機,洗好了拿出來,晾在陽台上。
她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很久,久到一晃神才發現牆上挂鐘已經快要指向十一點。她麻木的聚焦視線,伸手打開廳裡的小台燈。
黑暗有時能帶給人安全感,昏暗中一切都不明晰,所有人都困于混濁裡,妖魔鬼怪通通現形,都比不得人心可怕。
他們立身于光亮處,毫不吝啬地傾吐自己的惡意,不論是非,不論真僞。
清醒的永遠是少部分人,而那部分人偏偏不會發表任何意見,獨善其身,以免惹火上身。
葉歆竹覺得自己的心口被鑽了一個大口子,挖開來,一層層剖開,才發現裡面并不是什麼都沒有,隻是早已破碎得不成樣子。
這一天,她徹夜未眠。怕溫言擔心,還特意對飯菜做了點手腳。那碗海鮮粥看起來廢了不少心思,葉歆竹沒舍得。
當晨曦透過厚重的窗簾透光,穿過縫隙落在床頭櫃上,剛好照在溫言送她的那隻小貓挂件上。
她頭暈腦脹,渾身忽而溢出冷意,沒一會之後,又被熱潮替代。似在萬丈寒淵和滾燙熔岩中反複,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沒有任何能量攝入,她的低血糖也跟着犯了,根本沒有任何挪動身體的力氣,甚至連睜開眼睛都困難,眼簾如千斤重,壓根不受軀體掌控。
怎麼想也不是什麼大病,但她卻在迷迷糊糊中想到了自己的死亡。
她這種人死了,會有幾個人會誠心實意地為她掉眼淚呢?
死了是不是就能解脫,無需為那虛無缥缈的,受人控制的未來殚精竭慮。
意識混沌之時,她好像隐約聽到房門被人敲響。時間的刻度在思緒中并不清晰,她也無力思考,不知過了多久,門從外面被打開。
一個人影帶着風,向她奔赴而來,攜着一股在暑熱中能夠救人于水火的清涼。
她感覺到對方在自己床邊。極其艱難地動了動喉嚨。
“溫言……”
溫言的手溫熱溫熱的,不像她在空調房裡坐久了會渾身冰涼。她昨晚耐不住冷氣,便關了空調,這時房間裡的熱氣像要将這個地方的水分都要蒸幹一般。
她卻絲毫未覺。
“我幫你量個體溫。”
溫言轉身去取溫度計,被葉歆竹扯住衣角。她渾身疲軟,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死也不肯松手。
溫言都來了,又要走,走去哪裡,她都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