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說喜歡自己時，溫硯感覺整個人像是被擊中了，大腦一片空白……
接着，他便很生氣，那是他從小到大最生氣的一次。
他非常嚴肅地警告溫時钏，自己隻能是他哥哥，而他也隻能是自己的弟弟，兩個人不可能會有其他關系。
甚至說了非常狠心的話。
“如果你非要那樣，就不用見我了。”
然後溫時钏真的離開了，再也沒回來過。
這兩年他每天都在後悔，為什麼要說那麼狠心的話，為什麼不能慢慢引導他，讓他知道兩個人不可能……
如果但凡自己态度軟和一點，溫時钏會不會就不會離家出走，不會消失那麼久。
他一直責怪自己，同時對溫景明感到深深的愧疚。
都是因為自己，才讓他這麼大年紀了，還失去自己的孩子。
七百萬，隻是七百萬……
就算溫景明要自己的命，溫硯也會給的……
*
周一中午，溫硯和顧亦一起吃飯。
“顧總，你最近手頭寬裕嗎？”
“借多少？”
溫硯不免慚愧，“七百萬。”
顧亦放下筷子，瞅着他，“你染上惡習了？還是誰道德綁架你問你要錢了？”
“沒有。”
“我和你沒什麼兩樣，都是打工人，去哪裡賺這麼多錢啊。”顧亦打趣道，“二十萬我現在就能轉給你，但是七百萬，我到死也不一定有七百萬啊。”
常靜和劉仁正在溫硯電腦旁邊讨論工作，他們都是及時享樂型的，手裡沒有什麼錢，和他們借的念頭出現一秒鐘便打消。
溫硯羞慚地揉了揉臉，自己明明比他們大那麼多，理應幫助他們的，現在反而想要給他們添麻煩。
他的同事朋友和他一樣都是普通人，沒有人能拿出這麼多錢，要想一下子拿到這麼多錢，除非去貸款，而正規的貸款需要考量貸款人綜合條件，十幾萬溫硯也許條件符合，可七百萬……而私營的貸款機構又有着極高的利息……
深夜，溫硯盯着手機頁面。
物欲橫流的世界，随便打開一個APP都能借款，隻需要動動指頭錢便到賬。
然而仔細研究一下條款就會發現利息高昂到吓人。
溫硯關閉手機，一轉身便看到溫時钏的照片。
這兩年他的工資一部分滿足自己基本的吃喝住行，剩下的都給了溫景明。
溫時钏失蹤他有很大的責任，他對不起溫景明……
第二天一早，溫硯去見了劉峰。
“七百萬？”劉峰面露難色。
溫硯慚愧地垂眼，“劉總，我遇到一些麻煩，如果您願意借給我，遊戲完成後，我那部分的盈利可以都轉到你們公司底下。”
“我倒不是在乎這個，”劉峰心平氣和道：“現在我們是甲乙方的關系，如果我私自向你轉賬，被人抓住把柄的話，不免影響我的形象。”
劉峰這個人很惜才，遇見他覺得前途不可限量的人，他會不留餘地地托舉對方。
當時在創投峰會上，溫硯向他介紹産品的言行舉止，劉峰便感到他将來會大有所為。
接觸下來又發現他品性良善，所以願意和他合作，他遇到困難時也願意幫他一把。
“最近我那兩個弟弟正緊盯着我的錯處呢，要不你再等個幾個月？再等幾個月，這錢我以私人名義打給你。”
溫硯想起溫景明焦急的語氣，想來時間緊迫，但劉峰願意借給他，溫硯已經很感謝，不能夠恬不知恥地催他。
“謝謝，謝謝……”道完謝，溫硯又和他彙報了遊戲制作的進度。
溫硯講事情的時候很有條理，娓娓道來，劉峰一個不懂的外行，也能聽的明白，這是很多他很多下屬欠缺的能力。
轉眼到中午，劉峰想邀請溫硯一起吃個飯，但發現溫硯有些心不在焉。
“如果錢你真的急着要，我給你出個主意。”劉峰微微一笑。
溫硯出了名揚公司大樓，坐上回公司的公交車。
車上，溫硯拿出了一張名片。
是alpha的名片。
蔺川鹜。
溫硯看着這三個字，烏黑的睫毛輕輕顫動着。
“我看你和蔺總還挺熟的，不如你去找他借借試試？”劉峰的話言猶在耳。
找他嗎……
溫硯不會因為瑣事影響工作，相反如果遇到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的事情，他會用工作來逃避。
“老大，下樓吃午飯了！”中午休息，劉仁叫他。
“你們去吧。”溫硯拿出早上在便利店買的飯團，放到公司微波爐裡，“我把NPC身上的細節處理一下。”
“午休完再做也是一樣的啊。”劉仁道：“你這天天吃沒營養的東西，身體受得住嗎？我感覺你又瘦了，從背後看腰才這麼細。”劉仁比了個誇張的手勢。
“有那麼細嗎？”溫硯羞赫，低頭看了眼，肚子确實比以前平了很多。
好在劉仁餓的受不了，已經跑去吃飯了，沒看到溫硯難堪的神色，溫硯把熱好的飯團拿出來，咬了一口便又放下，拿出他放在文件夾裡的名片，溫硯已經不知道該去哪裡弄這麼多錢了……
溫硯忙了三天，終于把遊戲進度往前推了一步，周五下了早班，他坐在公司樓下的咖啡館，夕陽照在他身上，又一點一點消失殆盡。
最終，溫硯撥去電話。
沒人接讓溫硯松了一口氣，正當他打算把手機放進口袋裡時，對方回撥過來。
溫硯顫抖着接通。
半個小時後，咖啡館門前停了一輛豪華的黑車，邱毅站在旁邊，“溫先生，蔺總要和你親自談談。”
“我想先回家拿個東西。”溫硯低聲。
“當然。”
再上車時，溫硯手裡多了一件alpha的大衣。
車子一路往東郊開。
這并不是去蔺市集團的路，溫硯想，也許是約他在輕松的場合見面。
可是他很快看到了一棟接着一棟的别墅，這是富人上等人住的地方，處處透露出奢靡。
“蔺總打算在什麼地方見我？”溫硯輕聲問，臉在昏暗的車廂裡也能看到蒼白的顔色。
“是蔺總住的地方。”邱毅道。
住的地方……
溫硯抿緊唇。
邱毅看出他的緊張，“是這樣的，今天蔺總身體有些不适，你打電話的時候，他已經在家休息了。”
“抱歉。”溫硯垂下眼。
“沒事。”邱毅盡量讓自己語氣輕松，“你别害怕。”
“其實蔺總人挺好的，每年都會資助貧困的omega和beta上教育，也會積極支持屬于beta的權益……”
“蔺總還很有善心，家裡養了很多寵物……”副駕駛的邱天也跟着道。
“寵物……”溫硯想起alpha不太友善的臉，有點難以把他和可愛的貓狗聯系在一起。
“對，蔺總還專門在家裡弄了圍欄，好讓那些寵物有更大的活動空間，蔺總隻有一有空就陪它們玩，即使它們咬傷蔺總蔺總也不生氣。”邱天趕緊道。
“咬傷？”
“寵物那個……有點兇。”
很快溫硯便見到了那些寵物。
一個像野生動物園一般遼闊的空間裡，或趴或卧着三四頭狼，石頭上有一頭威風凜凜的白獅……
“這些都是附近的動物，有時候蔺總會投喂……别看它們長得兇，其實性格都很溫順。
”邱天朝白獅子招招手，“咪咪過來。”
白獅體格異常龐大，它張開傾盆大口，咆哮一聲，整個地面都開始震動，三兩步沖過來，沖着邱天呲牙。
邱天一臉冷汗，“……它不喜歡别人叫它咪咪，但還是很可愛的對吧。”
溫硯笑容有些勉強。
這個世界除了abo人口在下降外，其他生物子嗣都很興旺，飼養任何生物都不違法，但大多數人也隻會選擇養可愛的動物，溫硯這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在家裡養……這種。
“其實它們都是蔺總救的。”
邱毅看溫硯趕緊解釋。
“走吧，蔺總還在等您。”
溫硯跟着邱毅往前走，很快看到了一座監獄般的建築，冰涼灰撲撲，和奢華沒有半分關系，也沒有任何關于家的溫馨，隻讓人感到壓抑。
走進了才發現牆壁都是防彈鋼材，門也是非常厚實的鐵門。
客廳裡很空曠，隻擺放了同樣是鐵制作成的桌子，六條桌子腿被牢牢固定在地面上。
桌子上什麼都沒有。
“您先坐，蔺總馬上下來。”邱毅道。
“謝謝。”溫硯輕聲。
溫硯安靜地坐着，從側面看薄薄的一片，下巴也是白皙的，散發出一種溫潤柔和的氣息。
蔺川鹜站在二樓，一邊系領帶一邊盯着他的側影，喉嚨緊縮到幹渴。
樓梯響起腳步聲，有人走到他背後，燥郁的氣息騰地蹿進溫硯的鼻子，讓溫硯瞬間回憶起被強勢攻占的驚懼，清薄的脊背微不可察地顫動一下。
蔺川鹜坐在溫硯對面，凝視着溫硯的臉。
恍惚間視線變成某種黏糊糊的器官，讓溫硯湧起一絲難堪，長長的睫毛垂落下去。
“我，我需要七百萬……”
一時沒有人說話，溫硯感到對方的視線更重了。
“我給你三千萬。”
“前提是你要和我，”蔺川鹜停頓了一下，“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