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赫達、奇雅和蘇南星都沒吭聲。

“我知道你們從中央基地來的很講規矩，講品德。阿爾吉是個卑鄙小人，但他也并非是個陰謀家。”

牧中将不知道，他們不出聲的原因不是在鄙視阿爾吉，完全是在害怕。

賽娜是拟人，證據就擺在他們面前。

梅赫達從大犬星帶回來維塔中将變成拟人的視頻，最後隻有艦隊裡的将軍們和常出外勤的部分軍官看過，被列為了最高機密。

在認識到拟人的存在後，人類一直在尋找被“殺死”的人類遺體，想當然地認為是拟人偷偷毀屍滅迹了。但最新發現表明，拟人會直接替換原本的人類屍體遺體，在這基礎上變為另一個生命，而原本的人類則徹底消失了，不留一點痕迹。

顯然，人類賽娜在那幾秒中的死亡裡已經徹底不存在，被“搶救”過來的是拟人賽娜。

牧華軍一直待在中立區，這裡是各個外星種族交流彙聚之地，比拟人更頭疼的事情多得數不勝數，所以這個地區反而不太在意拟人的動向。看她的表現，上層基地也沒有通知她新發現。

“我們要把這個彙報給上面嗎？”返回蘇南星的辦公室，梅赫達詢問道，“讓賽娜轉移到别的基地去？”

上校面色灰暗，對這個誤打誤撞的舉報十分煩躁：“我先聯絡上面試試。你們不要向任何人說，同事們也不行。”

将近兩天後，他們等來了最近的東部基地對立方體未來科技集團的通知：勒令企業暫停營業，全部員工和實驗資料接受調查，創始人阿爾吉立即乘坐官方運輸飛船前往基地，等待警方傳訊。

至于賽娜，她被臨時“釋放”，恢複了團體參賽資格，但是取消了優秀評選和最後的個人賽，并且她和團隊成員接觸時，雙方身邊都必須有監護人和看護機器人在場。

“這是什麼意思？！”霍達夫人對這個調查結果非常不滿，“憑什麼取消我們家賽娜的資格？你們知道她為這個比賽付出了多少心血嗎？她是被誣告的！”

幾天的質疑無疑對她來說是場極為痛苦的折磨，她高傲精緻的面容都變得憔悴起來，眼底是深深的黑眼圈，看着誰的目光都像一顆即将爆炸的量子魚雷。

“她是無私的捐獻者！如果你們懷疑有誰喝了聰明藥劑，不如說是這些家夥！”她憤恨地在休息場地指着學生們，把小朋友們吓得不輕，趕緊離開躲回了宿舍，“他們聰明的腦子說不定多虧了我的女兒！”

頭疼的蘇南星竭力安撫着，雖然效果微乎其微：“夫人，我們都已經知道了賽娜的貢獻。但調查結果還未結束，而且其實現在您女兒的狀态也不适合比賽——”

“那你們要先讓她參加比賽！而不是毀掉她的前途！”

由于暫時無法公開對拟人的新發現，所以就連霍達夫人都沒有被通知，她的女兒已經不是人類了。

梅赫達能夠理解上層的做法。之所以各大基地不選擇将未成年拟人關進監獄，而是繼續把他們放在相對開放的環境中，其實也是為了做研究。

都說拟人在完全模仿原始的人類，但對于處在成長階段的未成年來說，他們在極短時間内會發生巨大的轉變，例如愛好、性格、人生觀、知識體系……

人們一直疑問的是，拟人會自我成長嗎？它們是否是獨立的生命？他們是完全地複制人類，還是會建立自己的意識？

這似乎上升到了哲學角度。假如賽娜在學習中選擇某一方向，那是出于人類志願的殘留，還是拟人的自我選擇？

這對弄清楚拟人到底是什麼生物至關重要。

在霍達夫人看來的不公，其實是基地給賽娜留出的一個很好的出口，讓她有機會改變自己步入監獄的命運。

然而基地也無法操縱的，是人心。

回歸活動的賽娜似乎完全無法與自己的身份和解，盡管目前的公開通知顯示她不是拟人，可其他人不這麼想。

首先是，同學們再也不敢對她露出笑容。

戰戰兢兢的溝通很快演變成了躲避，以及競争對手的冷嘲熱諷，甚至人身攻擊。當梅赫達和奇雅接到通知趕去現場時，隻看到大熒幕上滾動着的文字：

拟人滾出人類社會！

“誰幹的！”奇雅厲聲呵斥道，“我給你個機會自己站出來，别等我去後台查數據！等到了那一步，就輪到你先從參賽名單裡面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