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赫達一個激靈從床上翻身坐起來:“她怎麼死的?”
“她不知怎麼地從看守所的監牢裡逃出,半路襲擊了一個警衛。但她沒有繼續逃,而是搶了警衛的武器自殺了。”
程雪作為醫務官,也隻能知曉這種淺層的消息,再詳細就沒有了。信号斷開後,梅赫達坐在床頭凝思,床頭櫃上酒瓶形狀的台燈亮着淺粉色的光。
一個念頭閃進他的腦海:他什麼時候買的這個格格不入的台燈?
回過神來,目光落在通訊列表上,他撥通了第九看守所副所長的通訊号。
第九看守所,其實不是排名,它是中央基地唯一一所看守所。處于高度集中的行政中心,基地非官方人士在犯罪後最遲15天就會被轉移去其他星球,剩下的則經過高等軍事法院審判後移送監獄。
瑪倫軍銜是少校,她肯定會在看守所裡等待正式批捕和開庭。第九看守所,可不是界外星系缺乏管理的草台班子,随随便便讓她越獄出來,哪怕隻是跑到門口,都算做重大安全事故。
“梅赫達?我就知道你會來電話。”對面充滿疲态的聲音說道,“你想知道什麼?事先說好,不該說的我一個字都不會說,你媽來求我也不行。”
“孟姨。”他突然就想到了奇雅古靈精怪的模樣,下意識學着她開始賣乖,“您就告訴我,我絕對不和其他人說。”
“不是,你有病吧?”對面的人破口大罵,“Karela星人把你腦子攪壞了?”
孟潭,三級警監,第九看守所副所長,也是他母親伊莉亞小時候的鄰居兼老同學,脾氣暴躁而且耐心隻有不到一湯匙。
她又把梅赫達痛罵一頓,才道:“那個家夥,不知道用什麼方法黑掉了牢房的門鎖,還好她連那條走廊都沒跑出去。估計是知道自己這次犯的錯太大,她挾持第一個趕到的警衛後,給自己腦袋來了一槍。脈沖手槍的威力多大啊,現場簡直沒眼看。”
她啧啧兩聲。
梅赫達想到瑪倫被開除軍籍的履曆,有了猜測:“她想保守什麼秘密,是嗎?為了不在審訊中洩露,她試圖逃跑,但未果。哪怕是選擇自殺,她也不給人留下任何有可能探查她腦子的機會。”
醫療翼頂尖的技術,可以在人死後的三小時之内,用機器還原大腦的意識,這一手段被戲稱為“請鬼上身”。在機器的作用下,死者将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現在瑪倫的腦子肯定是找不着了,也就沒法問她。
“她在越獄之前有什麼奇怪的舉動嗎?說過什麼話,和哪些人接觸過?”
“我們原以為她隻是個有PTSD的戰争瘋子。一輪審訊沒什麼結果,就把她撂在那了。後來奇雅少校來見她,和她說了大概半小時,離開後不久,她就越獄了。”
梅赫達張了張嘴。
“不是奇雅少校幫她越獄的。”孟潭知道他要問什麼,“她手裡有溫徹斯特上将和首席大法官簽署的調查令,是來問話的。”
“奇雅和她說了什麼?”
對面似乎沒注意到他的稱呼問題:“加密的單獨談話,隻有基地高層的領導才能知曉。你我都沒戲了。”
他還想再問,對面已經沒了耐心:“好了,我得回去查清牢房到底是怎麼被黑掉的,不然我和所長腦袋上的帽子都别想要。行行好,你無聊就陪你媽過節去,還有半個多月就是你們那個……名字好長我不會念的冬至節了。”
她直接掐斷了信号。
梅赫達的好奇心向來隻落在學習和工作上,很少對周圍的人報以太多關注。然而認識奇雅以來,他接連遇到了一個又一個謎團,比亂七八糟的電線還要難解開,而且稍有不慎就可能電死自己。
他能猜到奇雅在調查什麼事,她不告訴他,那麼便不是他應該插手的。
但他無法平靜心情,不喜歡這種與她隔了一層的感覺。他站起身進入客廳,在窗戶邊上踱步,窗外現在是白天,但他手頭上沒有工作。
打開終端查閱着碧藍7号的後續進展,目前所有人包括那群Karela星使團都被接回了基地,裡面另有兩個人被寄生。醫療翼已經找到了安全取出生物的辦法,之後的問題就是:他們要怎麼對待它們?
各大文明都有規定,遇見新生的智慧物種,如果對方有攻擊性且拒絕溝通,比如上次在大犬座遇到的輻射生物,那麼可以采取極端手段消滅。但倘若對方可以溝通,就不能擅作主張,必須經過開會讨論,商量下一步的外交關系。
盡管這些生物殺死過幾個人類,但也遠遠不到消滅對方或者開戰的水平。Karela星大使作為中間介紹人,已經和外交部官員進行了對接,準備把安置它們的方案提交到聯合委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