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替面有苦色的哥哥倒了杯水,解釋道:“娘親為了照顧我動了胎氣,這半月都在卧床養胎,家中飯食都麻煩胡大娘操持了,隻是不曾想到胡大娘竟這般不善廚藝,也不知她家兒郎都是如何長得那般壯實的。”
這些時日宋氏除了每日早晚看望一下養病的女兒,其他時候嚴格遵守大夫的叮囑,躺在屋裡不曾下床。
這會兒宋氏放下心中一塊大石,又有了心思操心兒女的飲食。
當初請人來家中幫傭,主要是為了有人能做那些漿洗衣服、挑水灑掃的體力活,宋氏便隻用做飯,好空出時間刺繡。
所以當時不曾特意要求過要竈上手藝好的婦人。
是以宋氏也不知道胡大娘的不善廚藝是這麼個不善法。
不論任何食材都是要麼一鍋炖煮了,全都是一個滋味的糊塗羹,要麼就是簡單加鹽炒了。
今日見兒子冬假歸家消瘦許多,再加上小女兒病了月餘,一直遵着醫囑吃着沒甚滋味的粥羹。
宋氏不禁心痛起這一雙兒女,暗自怪自己身子不争氣。
眼下見兒子強壓着咽了口中的飯食,宋氏忙說:“盛哥兒将就吃點兒,待明日你們爹爹回來,便讓他去老家把你們姑母接來。”
辛盛倒不是個吃不了苦的,書院的食堂滋味也好不到哪裡去,隻是一下沒個準備。
今日下山歸家背着書箱走了許久,也早就餓了,他很快便拿出在書院吃食堂飯食時練出來的隻嚼爛不品味的本事來,将一塊餅子就着一盤菜都吃光了。
辛月将宋氏的補身湯藥端到床邊喂着宋氏喝了,又将隔壁張家嬸娘送她的那包桃酥拿了進來,一人分食了一塊。
宋氏聽說是隔壁張家嬸娘送的,感歎了一句:“張家嫂子倒是真的疼你,有了好吃的總是要給你一份,你可要記着她的好。”
辛月連連點頭,說道:“等明年我和娘學會了針線,便給張家嬸娘做個漂亮的頭巾送她包頭發!”
辛盛打趣道:“妹妹不給我做點什麼嗎?”
辛月誇下海口:“當然要給哥哥做,哥哥以後的荷包、書包、衣裳鞋襪我都給哥哥做了!”
又湊到宋氏身邊讨好說:“還有娘親、爹爹,包括娘親肚子裡的弟弟妹妹,日後的穿戴都包在我身上!”
宋氏被逗得捂着嘴笑起來:“你倒是敢誇口,如今連根針都還不會穿呢,就敢許下這麼大願,不知道你兄弟妹妹多大了能穿上你做的衣裳。”
辛月倒不害怕食言,隻拍馬屁道:“娘親手藝這麼好,我是娘親的女兒肯定随娘親。”
她在現代時就愛做些手工活,打毛線、十字繡、絨花、絹花什麼的都是做過的,找個視頻跟着看,都是一看就會,做出來還像模像樣。
如今的娘親宋氏更是個刺繡的高手,看她床上鋪着的枕巾上精美的花樣就知道。
當初辛家聘宋氏做長子媳婦可是挑了又挑才看上的。
辛月的阿爺憋着勁兒想要改換門庭,從泥腿子變成耕讀之家。
辛月的爹爹辛長平也比較争氣,在村裡的蒙學裡總獨得先生誇獎,是一衆孩子裡邊最聰明的一個。
阿爺越發有了心氣,竟變賣了幾畝上好的水田把十二歲的辛長平送到了縣裡最好的書院求學。
辛長平在書院念了四年,十六歲的時候過了童生試,才讓辛家說到了宋氏這個兒媳婦。
宋氏娘家在辛家附近的鎮上開了一間大布莊,宋氏的娘據說以前是在大戶人家做過十多年繡娘,學到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刺繡手藝。
據宋氏說她娘繡的貓像活的一樣,眼珠子就像會看着人、追着人動似的,宋氏的嫁衣就是她娘繡的。
辛月在原身記憶裡見過,精美絕倫,不像衣服倒像是件藝術品,能将現代某些奢侈品的高定禮服比到泥裡去。
宋氏早就說了,明年她出了月子,辛月也滿了九歲,便要開始教她學針線。
其實早兩年就該學起來的,隻是辛長平見女兒第一次動針線小嫩手便被紮出血點子,心痛得很,便攔了下來,說要等兩年女兒骨頭再長硬點,皮再長厚點才讓學。
辛月倒是非常期待,畢竟以宋氏的水平,若在現代都能當個非遺傳承人、某某大師的名頭了,這可是大師一對一私教授課,那學費想想都知道不菲。
宋氏可是親生的娘親,教起辛月來定然是不會藏私的,多好的教育資源,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