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靜好,華燈初上。
師南絮坐在樂音坊二樓雅間,對面正是雅間的主人南音夫人。
“真難得,你竟然會單獨見我?”南音夫人妩媚地輕笑出聲,絲毫不見上次見面的針鋒相對。
師南絮:“看來夫人已經解開了我與甘青的誤會。”
這話一出,南音夫人略顯尴尬,“咳,是我多想了,該欠你一個人情才是。”
師南絮淡淡一笑,“夫人嚴重了,比起我欠甘青的,何足挂齒。”
南音夫人搖頭,“該死的是罪魁禍首,與你何幹。”害甘青的是二皇子,師南絮也不過是另外一個受害者。
師南絮沒再糾結這個話題,随手倒了杯茶,笑着說:“如此說來,我該能喝上你們的喜酒了罷?送什麼禮物我也該考慮起來了呢。”
南音動作一僵。
師南絮:“或許你有什麼想要的嗎?我還是有點資産的,可以指定哦。”
師南絮言笑晏晏,仿佛她們明日就要舉辦婚禮了。
南音笑了笑,“嗯……還沒到時候呢,若有好消息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師南絮嘴角彎起的弧度慢慢回落,皮笑肉不笑地注視着南音夫人,“上次與瞿遊一同相約甘青,把酒言歡,看得出來,他很重視你,不知夫人如何看待他呢?”
“師大小姐管得也太寬了罷?”南音夫人有些尴尬又有些惱怒,她怎麼說也是長輩,如何落到個少女來管她的私事了?!
“夫人息怒,小女無狀,隻是甘……陳樂師長曾與我有一師之恩,本有大好前程卻遭我連累,他又無父無母無兄無長,我這才厚顔多管閑事。”師南絮的淡淡話語讓南音夫人想起了甘青多災多難的一生,一時感傷。
師南絮再道:“陳樂師長也曾與我父交好,兄弟相稱,今他家中無人,我便誇大當一回他侄女兒,與夫人談談你們的婚事,也勉強合情理。”
“他日好事将成,也該有一方為他下聘不是?”
師南絮年紀輕輕,說話做事卻像哪家的當家主母,徐徐善誘,南音夫人一時竟挑不出一點差錯來,她連回話都一時不知如何回。
見她沉默,師南絮傾身給她倒了一碗茶,輕聲說:“倘若甘青是我老師,您便是我師娘,聽聞師娘最近和師父常常拌嘴,徒兒不才,也許能為師娘分憂?”
南音夫人被她一口一個師娘喊得臉紅,“胡說什麼。”
師南絮見她雙目含春,一副嬌羞的模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南音夫人對甘青也是真心的。
那為何她不肯答應甘青的求親呢?師南絮疑惑非常,“上次與老師一見,老師很是在意這件事,酒喝了一壺又一壺,雙目無神、頹廢,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老師,當年被冤下獄他也不曾彎過腰,說男子漢大丈夫,要死也得站着死……”
南音夫人一顫,慕然擡頭。
師南絮見此,明白該下猛藥了,她神色哀傷的說:“那日老師請我們去看他的告别演奏,那語氣……”
南音夫人緊張的問:“語氣怎麼了?”
師南絮咬唇,不知該不該說。
南音夫人急忙拉住她手腕,“你快說呀!”
師南絮歎氣,目光漣漪,“就好像那是他最後一場表演了……”
南音夫人呼吸一窒,猛得直起身,又頓住,“不可能,他不是想不開的人。他與我說了,他隻是想上京幫助你父親脫離困境!”
師南絮目光憐憫,“老師雖然琴技一絕,但與我父的幫助……”
她沒有說完,但南音夫人瞬間驚醒,是啊,甘青也不過是一個樂師,能幫到朝廷大臣什麼忙呢?
“我知道,老師為人最是高傲,當年甯願下獄也不願意屈服于二皇子,”師南絮一鼓作氣,“其實在那之前,二皇子就授意貴妃娘娘,貴妃為他找了許多豪門貴女要賜婚,貴妃找得都是容貌出色,内有乾坤的女子,嚴格說來還是老師高攀了。誰知他一個也看不上,于是這才被……”
南音夫人慢慢坐了下來,十分動容。
師南絮:“師娘你看,老師如此高傲,兩情相悅倒還好,倘若苦求而不得,恐,再也不求、不要。”
南音夫人手指一緊,心終于徹底亂了。
師南絮端起茶杯喝茶,她已經說得夠多了,如果這都不行,隻能說明他們緣分不夠。
靜谧良久,久到門口的小珠都時不時張望屋内,南音夫人終于開口了,“非我不肯嫁,隻是……”
師南絮手心一緊,終于!
“……”南音夫人好似在尋找勇氣一般,尋了良久,“沒有族長許可……我還是……”
“他人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