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後,我剛從頤甯宮回到長楊宮,便看見寶娟命人壓着一個宮娥。長楊宮宮娥不少,我隻覺得眼生。
寶娟行禮:“主子,這個宮娥是長楊宮外殿灑掃的宮娥,今日卻去小廚房鬼鬼祟祟,奴婢命人押住了她,審問了半晌也沒審問到什麼有用的。”
我點頭,命押着她的内侍松開她。我問笑着問:“我倒從未見過你。你叫什麼名字啊。”
她怯怯的:“奴婢叫岚兒,尋常隻在外殿做些灑掃的活計,娘娘是貴人,怎能記得奴婢。”
我問:“你名字裡的蘭是蘭花的蘭嗎?”
她道:“山風岚。”
我笑笑:“你識字,又為何做些灑掃的活,真是埋沒了。”
“娘娘高看奴婢了,奴婢識字不多,隻跟着家裡人念過一些字。”
我點頭:“嗯,能識字已經很不錯了,那本宮問你,岚兒你去小廚房做些什麼啊。”
她沉下了頭:“奴婢午間吃鹹了,想要去廚房找碗水吃,因為不熟悉,難免來來回回,才被姑姑押住了。”
寶娟冷哼道:“你是今天才入宮當差嗎,奴才的水自在下房裡,你竟去小廚房裡找水吃,誰教你的規矩啊,活該打了出去。”
她隻低了頭不停認錯。
我笑着說:“罷了誰能不犯錯啊,岚兒你下去吧。”
她謝了恩出了殿,我的笑凝在臉上,問寶娟:“把小廚房所有的吃食用具查一遍,另外讓甯福之緊緊的跟着她,一刻也不許離開。對了常樂和予湛午間可吃了什麼嗎。”
“今日常樂帝姬去了敬妃娘娘處與溫宜帝姬用的膳,皇子是在尚書房用膳的,并沒有吃什麼。”
我點點頭:“且看看這個岚兒到底是誰的人吧。”
我躺在海棠枕躺椅上,半眯着眼,腦袋中始終萦繞着一種莫名的不安。
半夢半醒間,卻聽急迫的腳步從殿外傳來。
寶娟跑了一頭的汗:“娘娘,岚兒掉進井裡溺斃了!”
“什麼!溺斃了,好快的手。可看清是誰幹的嗎?”
寶娟搖頭:“甯福之在一個畫廊拐角,跟丢了她,再見時,岚兒已經泡在井裡了。”
我思慮着,這個岚兒未能得手,她被發現的消息是被誰傳出去的,難道說長楊宮裡還有細作。
我正在這裡疑惑不解之時,外間有宮娥來報太後娘娘病重,宣我侍疾。我心裡納罕,往日太後宮裡宣召一般都是春貌,今日這個宮娥也是臉生。
頤甯宮外,春貌向前行禮,走到我身邊扶我,她用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的聲音道:“娘娘,當心啊!”
我以為她是在提醒我腳下的,頤甯宮高高的門檻。隻問:“這幾日,倒是沒看見竹息姑姑,她怎麼了?”
春貌隻道:“姑姑出宮給太後娘娘辦差事去了。”
春貌的手,狠狠抓了一下我的手臂,我心中納罕。
走進頤甯宮,隻看殿外站着着雨兒及幾個官娥。茜雲問:“雨兒,你不在長楊宮淳嫔身邊侍奉,怎得在頤甯宮。”
她向我我行禮:“參見貴嫔娘娘,奴婢是我們家小主,來給太後娘娘待疾的。”
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今日裡,所有的反常讓我募然警覺這不對,素來與太後交往的淳嫔出現在這兒,突然出現在小廚房又死掉的宮女,太後午間還好好的突然病重,還有剛剛春貌的反常,我常來頤甯宮,又怎麼不熟悉那道門檻呢。
我的心砰砰亂跳,頤甯宮院子到寝殿廊下這幾步路,仿佛是萬裡征途,最後一步落下,我輕聲對茜雲耳語:“快去請皇上。”
茜雲先是一愣,接着點頭,我又特意大聲道:“本宮忘了,常樂還在昀昭殿,你快去接了回來,讓她好好練字。”
茜雲點頭行禮快步去了,直到看見她走出頤甯宮門,我才松了一口氣。
甫一進殿,卻與以往不同。殿内隐隐的有哭聲。我大驚,轉過殿前的翠玉鳳雕石屏,才見皇後正坐在太後榻前,一邊看着太後一邊流眼淚,而淳嫔與祺嫔隻立在一旁端水遞茶。
我隻行禮道:“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殿内更靜了一些,皇後隻做充耳未聞,祺嫔向前:“皇後娘娘,良貴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