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是非要留在他的身邊,表忠心,獻真情。政變之時,宮裡,宮外,隻有他身邊最危險也是最安全的。
“昔日項羽軍被圍困在垓下,聞四面楚歌,美人名虞與項羽生死不離。妾雖不如虞姬貌美多才,可陛下乃是真龍天子,自是霸王中的霸王,妾蒲柳之姿,不過庸人,也想長随君側。”我說完低下了頭,隻是覺得說出這種違心話來,羞愧。
他轉過身來看着我良久才道:“果然,你察覺到了。”
我沒說話。
我看不清的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對我方才的那一番表“忠心”是何種态度。可我知道他素來多疑。
良久過後,他才道:“罷了,罷了。不過是些宵小,天必佑我。”
他盯着繁英閣外,天際邊閃耀着的紫微星,一掃陰郁之氣,大步的走出了繁英閣。
漸漸的消失在仲夏蟬鳴的夜裡。
我看着他慢慢遠去,也不禁歎了口氣。
今夜難眠,便讓茜雲上了一壺碧螺春,索性不眠。
茶還上來,寶娟又從繁英閣外走來,說已經辦妥了我吩咐的事情,支支吾吾道:“娘娘,繁英閣外暗處的侍衛,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而且他們并不巡邏,好像隻是守着咱們繁英閣。”
我點頭:“就當從未看見一般吧。”
思緒萬千,前世的今生的,摻雜在一塊兒,五味雜陳。終究不知在什麼時候睡着了,陷進了那張床榻的柔軟之中。
第二日,我起的比往常要晚一些,所幸,今日不用請安。因為今日的重頭戲都在今夜的慶功晚宴。上位者也不外如是,或許都曾深夜不眠,早起貪睡吧。
我坐在銅鏡前,對鏡梳妝,而身後的衣架上早已挂上了尚衣局送來的晚宴宮裝。一件天青色的襦裙,桌子上放着司珍局送來配套的銀蘭钗環梳篦。
茜雲掃了一眼钗環衣裙,皺了皺眉:“尚衣局和司珍局的差事真的是越辦越好了,這樣的衣裙钗環都敢給咱們宮裡送來。”
我睜開雙眼,隻在銅鏡裡看着茜雲道:“無礙,反正今日的主角又不是我,素淡一些也好,不打眼最好。何必在這些東西上,争一夕長短。你家小姐,何時是這樣膚淺的人了。”
茜雲:“奴婢隻是覺得,他們狗眼看人低。”
“拜高踩低乃是常事,就連你我都不能脫俗,何況她們這些混慣了宮闱的女官内侍呢?”
茜雲點頭,繼續給我梳妝。
這次宮宴,雖然不是平日裡節氣大宴,卻因着是為了慶賀收複失地,平定戰亂這樣的大喜事而舉辦的,倒是比尋常宮宴更加熱鬧隆重。五品以上的京官,各公侯伯,子男及各位诰命夫人,皇親宗室,就連京城裡,時下最時興的百戲雜耍,伶人名優也被召集進宮宴獻藝。端着是如火如荼,轟轟烈烈。
宴會自午後未時初刻,便開始擺設宴度。
海晏河清的大殿正中,地平南向面北擺皇帝金龍大宴桌,左側(地平上)面西座東擺皇後金龍宴桌。
宮殿地平下,東西一字排開擺設内廷主位宴桌。
西邊頭桌:華妃,二桌端妃,三桌敬妃與沈眉莊,裕常在;東邊二桌是我和曹琴默,三桌欣貴嫔與淳貴人。另設陪宴若幹桌。未時三刻左右,宮殿兩廊下奏中和韶樂,禦殿升座。
樂上,後妃入座,筵宴開始。先進熱膳。接着送皇後湯飯一對盒。最後送地平下内庭主位湯飯一盒,各用份位碗。再進奶茶。後妃,太監總管向皇帝進奶茶。皇帝飲後,才送皇後奶茶及内庭主位奶茶。第三進酒馔。
總管太監跪進“陛下萬歲酒”,皇帝飲盡後,衆人齊賀萬歲萬萬歲。玄淩免,衆人起。
玄淩溫煦的輕笑,對着下首的坐着的慕容迥(華妃的父親)、慕容世松、慕容世柏(華妃的兄弟)道:“好,很好,慕容家不愧是我朝的肱骨,此次平定戰亂,收複失地,當真是勞苦功高。衆卿當浮一大白。”
慕容迥身後一衆武将皆是應和,玄淩面上的笑更深切了一些,我卻覺得這個笑寒津津的。
而慕容迥卻未起身謝恩。一邊下首的華妃連連向慕容家使眼色,可終究敵不過。半刻,慕容迥才起身向玄淩寒暄。華妃越聽臉色越不好,隻得自己起身為父兄盤旋。
華妃起身向玄凜行禮:“陛下,父兄為臣子,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是臣子的本分····”
我冷笑,慕容家是有大功不錯,隻是不知收斂,忘卻了那句功高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