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前兩天,我在殿裡正讀着家信,是弟弟寫來的信。隻是講今年他不再參加會試了,一是說老師讓他再沉澱一番,少年文章總有些銳氣,應付鄉試也便罷了,若是要去會試倒是有些不足,二是父親在灞上生了一場極重的風寒,女眷去河壩上總是不妥,他便去照顧父親,再者去灞河曆練一番。
這一封家書看的我五味雜陳,喜在弟弟愈發穩重,憂在父親的身體,又聽說弟弟要去河壩上去,又有些擔心,每到夏日汛期,河壩上兇險萬分。
一時間,隻覺得心裡惴惴的,有些不舒坦,眼角裡不禁流了眼淚,茜雲見了隻輕輕喚了一句:“娘娘。”
我方才恍惚緩過心神,緊着拿着帕子拂去了眼淚。若非遇到國喪,後宮的妃嫔們是不能掉眼淚的,仿佛是詛咒皇上,皇後乃至于太後的安泰。何況此刻還有侍立着的宮娥。
眼淚流過的臉頰有些緊繃繃的,茜雲隻是對着桌幾邊搖着團扇的宮娥道:“沒眼色的東西,沒看見娘娘被風撲了眼睛,還不快去打水來給娘娘淨臉。”
宮娥行禮應是退了出去。
拿着帕子擦淨了臉,隻是對着鏡子任由青蕪給我擦胭脂,描眉毛。正忙着,外殿有人來傳,說華妃娘娘派人來請,說去同樂園為三日後的宴會樂舞戲劇長眼。
青蕪隻是一臉的厭煩:“這華妃也真是得意夠了,前天要試菜,大前天要衆人陪着她選司設局的器物,今個兒又要去聽戲,她真當自己是後宮的正位了,時時刻刻讓人圍着她,衆星捧月似的。”
茜雲搖着扇子對青蕪說:“青蕪,你這張嘴啊,被人聽見可還了的,你不要命了,還要牽連主兒受牽連,這個月的月例銀子外加糕點都扣了。”
青蕪委屈看向我,我隻是笑笑:“阿彌陀佛,終于有個你怕的了,這你就受着吧,要不然明個兒本宮就把你遣到浣衣局去洗上一個月的衣服,你就知道還敢不敢亂說話了。”
茜雲點頭應和道:“還是主兒的主意好,這個懶丫頭最怕洗衣了,該讓她去好好的調教一番。”
青蕪隻連忙行禮告錯,好一番,小聲嘟囔:“奴婢還不是擔心主兒的身子,那麼暑熱的天氣,一站就是一兩個時辰,鐵打身子也受不住啊。菩薩保佑皇後娘娘的身子趕緊好吧,主兒也少吃些苦。”
轉頭又說:“不如主兒隻說身子不好,辭了吧。”
我看了看銅鏡裡的妝容,不過分的裝扮,讓茜雲拿衣服來換,又讓人出去回華妃宮裡内侍,才對着青蕪道:“本宮與敬妃比如何。”
青蕪遲疑着說:“主兒隻是貴嫔,敬妃娘娘要比娘娘的位份高,隻是娘娘身邊有帝姬和皇子,不怕以後不能封妃的。”
我看着她說:“本宮說的是現在。”
她低了頭:“自是敬妃娘娘更尊貴些。”
茜雲拿了一件栀子色小穗流螢花的上衣配一件杜若色繡着蘭草的薄裳來,我點頭,伸開雙臂任由茜雲給我更衣,轉過臉來對青蕪說:“那你覺得本宮可以不去嗎。”青蕪不再言語了。
穿戴完畢,青蕪要跟我出殿,我轉頭說:“茜雲跟着吧,寶娟你領着青蕪去浣衣局吧,等到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回來侍候。”
寶娟隻遲疑着說:“主兒是不是罰的太重了些,青蕪再怎麼說,也是主兒近身侍奉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