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說話,我轉身逗了逗挂在圍簾上的畫眉鳥,也不轉身,隻道:“聽說王爺近來與慕容将軍交好?”
她笑着點點頭:“他們一同去邊疆為陛下效力,且都是行伍裡的人,應該是有些交情的,你是說?”
我轉頭朝她笑笑:“正如姐姐所說,功高震主到底讓人不安,聽說他回京的時候,要城裡的官員跪迎,如此不知掩蓋其鋒芒,若姐姐為上位者,可容不容的下呢。”
“如若是我,定會尋個錯處削爵奪名,再狠些斬草除根也怕是有的。”她自己絮絮說着。
神情不由一滞,繼而又看向我:“不至于如此吧,我聽說前個兒,皇上還賞賜了将軍府,還賜了世職給慕容的少年郎,甚至後宮之中都是華妃娘娘代為協理的啊。”
我笑笑:“是啊,當真是花團錦簇,烈火烹油啊,隻是,物極則衰這麼簡單的道理,姐姐該不會不明白吧。”
她思慮着,夕陽透過花廊亭子的幔紗竹篦嵌絲的簾子映到她的臉上,愈發顯得她面若桃李。
半晌才又道:“這可怎麼辦啊,他們男人的事兒,我,我也插不上嘴。可是聽你說來,這件事兒已經是到了不得不發的時候了,隻怕到時候皇上疑心王爺與他們有些幹系,那我們孤兒寡女倒是往何處說理啊。”她說着竟有些急了。
我上前隻握了她的手,她的手心裡汗津津的,我拿帕子給她擦了,方才對着她說:“姐姐莫要着急,現在都還來的急。”她轉頭看向我,我在心裡暗暗說一句希望一切都還來急。
與她在花廊待了半個時辰,說了幾個法子盡是些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兒,隻道從長計議。一直到夜幕時分方才各自散了。
茜雲在一旁給我扇着扇子,我隻在前邊捏着帕子往前走,方走了到繁英閣前的廊橋邊,前邊寶娟急急走到我的面前:“娘娘,皇上來了有一會兒,等着娘娘呢。”
我點了點頭,大步流星的往繁英閣走去。
我踏入殿裡,玄淩正逗弄着兩個孩子,我進了殿行了禮,他轉臉看了是我,忙道:“你去那裡了,朕和常樂都等急了呢。”
我笑笑,編謊話,倒不如實實在在的說了,三分真七分虛最讓人難以分辨真假:“臣妾方才帶着予湛和常樂在外邊乘涼,回來的路上遇見了汝南王妃,看兩個孩子活潑好動,便說了一會子話兒。皇上可是餓了?”
玄淩臉上的笑容淺了些,他騰出抱着予湛的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餓倒是不餓,倒是熱的很,怎麼天氣這麼熱。”
他一臉微笑看着我,乳母是個極機靈的,上前接過了予湛,寶娟端了水進了殿,我拿下了腕子上的镯子,投了投手帕,擰盡了水遞給玄淩:“天氣熱,皇上擦擦吧。”
他接過了帕子,擦了擦臉頰,額頭,對我說:“就你脾氣好,才讓那些腌臜奴才欺負,也不說話兒,之前皇後對後宮還算體貼,如今也是年齡大了,倒是有些事情也辦的馬虎。”
我不好接話說皇後的是是非非,料想玄淩知曉了冰室克扣冰的事兒。
我趁着盆裡的水淨了淨手,接過茜雲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才笑着說:“皇上這話可是冤枉皇後娘娘了,皇後娘娘近幾日身子不好,後宮事務全是華妃娘娘管着,隻怕合宮的人呢,都在忙半個月後的慶功宴,一時疏忽罷了。何況古人有言:“用寒遠寒、用熱遠熱”,說的便是,即使在炎熱的夏季,也不要過分貪涼飲冷,以免傷耗體内陽氣;即使寒冷的冬季,也不要過食溫熱食品,以免傷耗體内□□。這都是養生之道呢。”
玄淩哼了一聲:“就數你歪理多。”
我隻笑了:“我隻當皇上是誇獎臣妾了。”
晚膳用了一半,外間有人來傳,說華妃宮裡有人來請,玄淩額上緊皺,對着小廈子道:“華妃怎得不懂規矩,今個晚上是繁英閣。”
他雖有些氣,并沒有讓人出去傳話,我笑盈盈勸道:“皇上,華妃娘娘向來最懂規矩的,怕是是為了慶功宴的事兒要問皇上呢,臣妾這兒啥時候都可以來的,别誤了正事兒才是。”
他點頭,又說:“今個兒是要來陪你的,倒讓你受了委屈。”
我笑笑:“隻是皇上可用好了嗎?離着華妃娘娘宮裡遠,沒用好,一會就收了胃口,不如用完了膳再去的好。”
他點頭應了說:“再給我一碗蟲草雞子湯,也就罷了。”
我起身親自捧了青花攀枝蓮花盞給他盛了半碗,重又遞給他,他還未吃完,冰室裡來人送冰,一塊塊晶瑩剔透的冰放在喜鵲登枝海棠花的瓷缸裡,玄淩道:“以後奴才再放肆,你直接處置了,别委屈了自己。”
我笑笑應了,他拿了帕子擦了額頭上的汗,拂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