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最是無情帝王家,在江山社稷面前,一兩個孩子,我們的性命又算得了什麼。”
她呆了,任由淚水從臉頰滑落,滴到了她單薄的衣衫上。
我用帕子撫了撫臉頰道:“前幾日,西北傳來捷報,慕容鎮國将軍收複外夷,護衛了與外邦交易通路,建立了都護府,這可是大喜呢。”
甄嬛眼中似要噴出火:“我的孩子不能就這麼白白去了。隻可恨她又要重新複寵。”
我勸道:“慕容妃跋扈,她的父兄也未必是謹慎的人,如今看她家烈火烹油,鮮花着錦,轟轟烈烈,富貴至極。姐姐可知道,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物極必反的道理。聽說皇上诏他回京,他竟然讓大臣跪迎。哼,咱們這位皇上,可是連扶他上位的攝政王都要殺的人,功高震主,隔閡早生,現下不過是相互試探罷了。”
她笑笑:“我知道,卧榻之側,怎能容忍他人酣睡。想要利落除掉慕容世蘭,須得先把她的依仗連根拔起,屠殺殆盡,方才罷休。”
我看她眼裡迸出的仇恨的火花,心裡不由一震,繼而平複。見目的已達到,又吃了一盞茶,才施施然起身告退。
出了宜芙館,過了橋,隻在上下天光的亭子裡站了站,遠眺湖光山色,落日餘晖,仙鶴遠飛。
一旁執扇的青蕪嘟嘴道:“主兒何必勸菀貴嫔,本來皇上一個月也來不了後宮幾次,以後豈不是全在菀貴嫔哪裡了。”
“放肆,一個小姑娘家家的,開口閉口全是内帷之事,也不怕讓人家聽見笑話。看明個兒我便給你找個夫婿,讓你出嫁。”
青蕪一時漲紅了臉。
為什麼把甄嬛勸出來,有什麼事兒,是比整日裡看見一張奪了自己丈夫寵愛的臉,在自己面前晃悠還要難受的呢。
再說,後宮裡缺了一個集三千寵愛于一身的寵妃,那些人的眼睛便要盯着子嗣之上,我需要這樣明晃晃的靶子,讓我的孩子暫避風頭。
說笑間,殿裡寶娟來尋我,我隻當常樂和予溶有事,隻急着問她:“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她笑笑道:“娘娘快回宮吧,今個兒晚上,皇上要來咱們宮裡用膳,娘娘快準備吧。”
我問:“可問了小廈子了嗎?今日如何?”
寶娟回道:“不大好,隻說皇上看了西北劄子生氣,言語之間提及慕容鎮國将軍和慕容妃。”
我點頭應了,邊賞景邊往繁英閣走。
晚間上燈初刻,一群人才簇擁着玄淩而來,他先是逗了逗常樂和予溶,說了一會子話兒,才讓乳母抱下去。
上了膳食,玄淩面有愁容坐在飯桌前,我隻撿着些清淡的小菜就着粥吃了。偶爾夾一兩筷子菜給玄淩。
“你不問問朕為何發愁?”玄淩看着我道。
我笑笑:“後宮不得幹政,既然知道問了皇上,皇上也不會說,嫔妾又何苦多嘴一問。若不是政事,而是後宮之事,前有皇後娘娘,又有敬妃娘娘,還有聰慧的惠貴嫔姐姐,嫔妾能耐爾爾,未必能解憂。況且,若是皇上想說自然不用嫔妾去問。”
他看看我,冷哼一聲道:“你倒是會躲清閑。”
我笑笑自顧自夾菜吃粥。他看我吃的香甜,自己也吃了一盞荷葉碧梗粥,用了一碗野鴨子湯,撿了些清淡的小菜吃了。
吃了七成飽,他才又開口道:“聽說你與菀貴嫔交好。”
我笑笑:“君子之交,算不得深厚,倒也能說上幾句話兒。”
他點頭:“聽說她的身子還沒好。”
我道:“若是皇上不放心,明個兒,嫔妾親自探望一番。”
“當初是朕有愧于她,可是後宮之事牽一發動全身,和前朝緊密相關,有些事兒朕不是看不清,而是不能辦,總會給她一個結果的。”
我點頭:“嫔妾一定會好好勸慰菀貴嫔姐姐的。”
他點頭,笑笑,一夜無夢。
第二日送走了玄淩,又讓寶娟挑了些珠钗,香粉,把梳妝台上的一盒螺子黛一并送去了宜芙館。像她聰明過人定會明白。
果然,午間有人來回說甄嬛去了水綠南薰殿,我笑笑又看起書來。
第二日,早起便有旨意,恢複慕容世蘭的位份,依舊稱為華妃。
我用完早膳,往光風霁月殿走去,心裡想,今個兒可算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