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半月之久的搜查,讓往日祥和安甯的紫奧城鶴唳風聲,人人自危,生怕沾染了攝政王的分毫。
一個月後,血雨腥風過後,紫奧城終于又回歸了往日祥和……
今年過年格外冷清,因顧忌着,一應的煙花,燈海鳌山皆無,也不能點戲,隻有些爆竹聲傳入耳間,方才覺得有些年味。一家人吃罷飯,隻圍着暖爐,吃些果瓜,叙話守歲。
安陵玥年紀小些,已然熬不住,隻依靠在蕭姨娘身上打着盹。
終是有些無聊,我便提議玩“藏鈎之戲。”
所謂的“藏鈎之戲”是從南北朝流傳下來的遊戲,據《三秦記》中記載,漢武帝的鈎弋夫人,據說她生下來就雙手攥拳,從不伸開。漢武帝路過河間,使其雙手伸展,手中現一鈎,武帝便娶她回宮,号稱“鈎弋夫人”又稱“拳夫人”。當時女子紛紛效仿鈎弋夫人,攥緊雙拳,人們稱這種姿态為“藏鈎”。
“我們便分為兩曹,我,陵瑤,陵玥,弟弟一隊,母親,父親與姨娘一隊因為人數不等,就讓玥兒作為遊戲的依附者,可以随意的依附任意一隊,便稱作“飛鳥”。遊戲時,一曹暗暗将玉鈎攥在其中一個人的一隻手裡,由對方猜在哪個人哪隻手裡,猜中者為勝。”我隻笑盈盈的說道。
要想不被猜中,“藏鈎”的一曹必定要有些小手段,表情一緻,千萬不能被對方看出破綻,而同伴們則可以虛張聲勢,如此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則妙趣橫生。
我隻把其間種種說明了,衆人都覺有趣,一一應和,堂内一時熱鬧非凡。
無論猜對還是猜錯了,輸的一方都要站起身來向勝利的一方行禮。除夕之夜,一大家子歡聚一堂,一塊兒玩“藏鈎”之戲,奇趣無窮。晚輩輸了,自是依照規矩行禮,倘若長輩輸了,也是要行禮的。
““藏鈎之戲”中勝者為大,無論身份,必按規矩行事。”父親朗聲道,一臉笑盈盈衆人聽到,又是一陣笑,好不熱鬧。
第一局是陵瑤勝了,父親向陵瑤躬身行禮,陵瑤隻笑的欠身還禮,一時間大家都開懷的笑了。
我看着這佳節團圓的親人,突然有一陣鼻酸,險些落了淚。除夕夜落淚是不吉利的,我隻擡頭硬硬的把眼淚憋了回去。若沒有差錯,今昔便是我在家中過得最後一個年了。
弟弟靠近母親,母親笑的那麼美麗。父親正絞盡心思猜玉鈎在誰的手中,兩個妹妹與姨娘也笑,我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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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十二年,四月初七日,城外寒月寺邊已是山花爛漫之時,故有村人相約成會,便稱“寒月會”。此刻的廟會上,隻擺着些新樣式的錦繡香囊,時新的花樣帕子,一些個地裡剛撷的瓜果,“寒月會”上人頭攢動,好不熱鬧的樣子,遠處,山花之上,天空雲際邊飛着新紮的紙鸢,空中傳來紙鸢上的風鈴聲,聲聲悅耳。
我們都帶着面紗,在集市上,穿梭在那些百貨間,挑選有趣的小玩意,各自試着用新開的花兒研的胭脂。手裡拎着新出鍋的果子,酸甜可口的櫻桃煎。
六月,太後以皇帝後宮不豐,為充實後宮,綿延皇嗣,特令禮部拟了旨,命各地官宦世家适齡女子暫緩議親,隻備八月入紫奧城選秀。
一時間,各家自是緊鑼密鼓調教自家适齡女子,隻願,有朝一日自家的女兒能入宮為嫔為妃,飛上枝頭變鳳凰。
六月中旬,便有懿旨來,宣各官員家适齡的女子入紫奧城,以備天子妃嫔待選。
此次選秀也不隻是選入後宮,更有各個已成年的宗親,更兼平定朝政的功臣等等選妻,所以更讓人不能放松。
兩個妹妹因着年齡較小,再有就是身份有限,不用選秀。處州府,也隻有幾個縣令嫡女和我,再有就是幾個世家養尊處優的女子要入紫奧城備選。
母親聽聞此事,一時間哭得不成樣子,但也沒法子。
我隻勸慰母親:“母親何必傷心,我又不是個十分好的,容貌有限,家世也不是一等一的,怎的就能入了陛下的眼裡。我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過幾個月就回家了,那時候我的婚事,母親可别愁白了頭才好。”
我拿着帕子給母親擦了淚,母親隻說:“在所有的母親心裡,自己的女兒不好,誰還會好,何況在我看來,你是再好不過的。我們這兒,我打眼望去,你也是出挑的,難保不被選上。可是,我怕啊!容兒,你看咱家如何,不過是個地方上的官兒,前有那梅姨娘,面慈心苦,幾乎要了我等性命。這兒不過是個小小内院裡,尚且如此,那帝王的後宮裡,哪一個不是人精似的,美貌,家世,才學料想也都是不差的,隻怕是要千難萬難啊。”
她看我不說話,又絮絮道:“你隻看到那裡是個榮華富貴堆,卻不知那也是個紅顔枯骨堆啊,容兒。”
我如何不知,然而,我卻不能。
“果真我是個再好不過的,得了陛下青睐,入了宮,焉知我不能為自己博出一番天地來。母親别哭,再難的歲月都過來了,我不信就那麼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