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後是幾張多寶閣，也多是些書籍，名人法貼等物。另一邊隻一穗極俊的蘭花，盆裡生長些綠綠的苔藓。蘭花瘦葉裡伸出一穗花苞，嫩黃飽滿，與那瘦葉相映成趣。

東面牆上一幅仿古的《江行初雪圖》又有一副聯“書鏡照古今，筆花開四時”。下設一窄案，隻放一盆羅漢竹的盆景，也有吸水石生着牛藓草，盆裡有水，養着些虎紋蝦也是活潑自在的樣子。

我打量一番，在中堂前的棗木椅上坐下，等着父親來。也有丫鬟上茶，隻是家常不過的雨花茶，淡淡的無甚滋味。

隻一盞茶的工夫，父親走進來，一副面孔看不出喜悲，我隻連忙起身行禮：“父親安好。”

他徑直走到桌案一旁，打開香爐，點了小篆香，又鋪了紙，用青石雕梅的鎮紙壓着紙張。

我起身行到父親身旁，淨了手，用小錫勺子舀了些許清水，倒在一方極好的澄泥硯上。拿起墨錠細細磨着。

此刻，堂裡一時無聲，隻有墨與硯台的聲音。父親洗了筆，又用手指撫了斷出的毫毛，輕輕沾了墨，撫着袖子，隻練了篇《後赤壁賦》方才作罷。

屆時自有小厮奉茶至前。他吃了一口茶，還是靜默着。

我早知父親找我為何事，現下他不提，倒是來晃着我。我不想和他打啞謎，用帕子擦了手，隻笑着對父親：“父親，今日喚女兒來可是有什麼事。”

他隻一愣，放下茶碗隻冷冷說：“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為何诓騙你姨娘，讓她存積糧食，别和我說那些托夢的話來唬我。我是并不信那些鬼怪亂神的。”

我隻再行一禮：“父親雖則不信我的話，也不信真人菩薩托夢的事。但我是一腔的熱心，也不會做什麼毀家害國的事情。”

他冷哼一聲：“你如今倒是不得了了，聽說你對為父為官之途也很是有道理呢，你倒是敢說。你是個閨閣女兒家，怎的如此謀劃至此。”

我即行了大禮：“想必是姨娘說了，我們那天談的話。不過是内院裡的閑談罷了，雖然父親聽了不受用，但句句是肺腑之言，沒有半點的不尊敬。父親都說，我不過是閨閣女兒家，日後的前程，不都是依靠着父母兄弟的聲名，我怎麼會诋毀，隻不過是為父親兄弟思考罷了，還請父親能明白我的心。”

他歎了口氣，随即說道：“你起來吧，這次也便算了。如今，在家你能去左右你姨娘主事，難保将來出了閣，不去搬弄口舌是非。到時，人家倒要說我們家不會教女兒，教的女兒膽大妄為，憑借自己口舌攪動是非。累及聲名也罷了，性命竟也保不住，倒要如何？”

“是，女兒謹記父親的教誨，以後定以家族名聲為先，不敢任意妄為。”我半福了福身，隻看向父親道。

“隻是那莊子上的糧食······”

“既然已經搬去了，便存着吧。現下再賣出去到底不劃算，又費人力，勞心力的，更兼有那夢境警示，不信也罷了，偏信了，現在又丢開，恐有得罪冒犯，終是不便宜。等來年開春，若有青黃不接時，便搭個粥棚，施些粥也好。”

我隻笑笑，說父親大義，為自己妄為操心了。又為了父親磨了一硯台的墨，才行禮告退。

幾日後，父親旬假結束，依舊去往别州任職，自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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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個月立冬，立冬前幾天，大家都會存積冬日所食的蔬菜瓜果，農人們也會最後一次農忙。

冬忙，便是趁着水未結冰前，把水灌溉到田地裡，随後溫度驟降，水會在田裡結冰。這樣做的好處，一則呢，可以凍死藏在泥土裡的害蟲，二則，就是開春後，冰雪融化時，田地裡的冰也會融化，田地的泥土就會變得松軟，再去春耕，便會變得很方便。

立冬時節，徐先生放了弟弟的假，說要去地裡幫助農戶冬忙。隻四五日，寫篇文章給先生，再讓先生批改教導。

這天到底也無事，他說要去幫先生冬忙。我也說很是應該去的。隻叫了小厮車夫送他去城外莊子上。

十一月冬至，人們都很重視這個節日，即使是窮人，使用一年所積攢的錢，甚至借錢，也要在這一天，穿新衣，置辦飲食，祭祀祖先。

也常在這天，要連做三餐的不同風味的年糕的習俗。早上吃芝麻粉拌白糖的年糕，中午是油墩兒菜，冬筍，肉絲炒年糕。晚飯是雪裡蕻加肉絲，筍絲煮的年糕湯。隻說冬至吃年糕，年年長高。隻是這一天吃的年糕後，這一年可都不想再吃年糕了。

有些酒家，認為冬至的水味最為醇厚，用此時的水釀酒，可舊藏不壞，柔和爽口，回甜生津，後勁十足。所以，這一天酒家們多為冬釀日。

這一天，官府也會開放相撲，賭博的禁令。道路上會紮五顔六色的彩燈，紮鳌山開燈會。大家都相互走動和道賀，就跟過年一樣熱鬧非凡。

我們相約着，去逛燈會。父親不在家，又無長兄，原不該逛燈會的。隻是，章櫻兒下帖，隻說由章家幾位哥哥守護，定不會出不了什麼亂子。饒是誠懇相邀，母親和姨娘才應了。

我和安陵瑤，安陵玥與章櫻兒一塊坐馬車，弟弟雖小，但死活不與我們同坐，隻讓章家哥哥挾着騎馬。也不知這小小的人，那裡來的那麼多的主意。衆人都笑。

隻行至主街上，下車，我牽着安陵玥，章櫻兒領着安陵瑤，旁邊是章家哥哥領着弟弟。隻在街道上，看花燈，看百戲雜耍。安陵玥貪吃，吃着糖葫蘆，蜜餞果脯和櫻桃煎等物。我和章櫻兒隻猜燈謎，各自提着花燈，饒是熱鬧了一晚，三更十分才回了家。

冬至的次日開始數九，就是人們常說的“提冬數九”。數上九天是一九，再數九天是二九，以此類推，數到“九九”就算九盡了。

“九盡楊花開”那時天氣就暖了。入九之後，文人騷客多相邀成宴，俗稱“消寒宴”。擇一“九”日，相約九人飲酒。席面上，更兼用九碟九碗，成桌者用“花九件”席以取九九消寒之意。

隻讀“試數窗間九九圖，餘寒消盡暖回歸。梅花點遍無餘日，看到今朝是杏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