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面上不露聲色應道:“是,老爺。”
我跟着母親與父親走出廳堂,再回頭看時,看見梅姨娘眼中閃過一絲狠辣。再仔細看時,又是言笑晏晏的樣子。我隻在心裡暗暗發笑,是要急了嗎,急了才好,因為狗急才會跳牆。
父親扶着母親上了馬車,我獨自乘坐一頂小轎子跟在馬車後邊。
我不知道馬車裡父親和母親是何種情景,是一訴衷腸,還是各自心懷萬千。我猜不準,情這件事,縱使活過兩世,我也終究理解不來。
我繁雜的思緒,被轎外的熙熙攘攘的叫賣聲打斷:“馄饨來,薄皮鮮肉的大馄饨來。”
“新出鍋的果子,熱騰騰的真香啊。”
“漱玉坊的胭脂來,賽天仙。”
各種聲音雜聚在一塊,有講價,售賣的,逛街穿巷的采買的。端着是熱鬧非凡。
我忍不住掀開轎子的簾子,往外看,在人來人往的道路邊陳列着各式的擺件,吃食,女兒家的頭花胭脂水粉,孩子的虎頭鞋子,繡娘用的針線妝台匣子。農人的打鐵房,吭哧吭哧打着農具用品,甚至有雜耍說書的茶館鋪子,幹果蜜餞的商鋪。
原來在我的家鄉的這個地方,是這麼令人向往的市井生活。
但是不得不說,市井熱鬧非凡,但路依舊泥濘的不成樣子,泥水濺在過往的行人身上,真是有礙觀感,相比之下,京城的路是那麼的潔淨。
随在轎子外的老媽媽,說我不合規矩,我頓時失去觀看的興趣,放下簾子假寐。等待一會兒,要應付衆人,那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走的也快,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杜府,正門旁有專門為了宴會,而特設的車馬停歇處。停下轎子,老媽媽扶我出轎。
母親在前方朝我招手,我走向母親,父親在前邊走着,母親攜着我,走到杜府門前,方才覺得府苑氣派非凡,倒不像是官府賜的府邸。
上一世曾聽說太夫人的二兒子,是浙省提督第一副将,不可小觑。于是門庭更顯顯赫。
因着杜太夫人過大壽,門房上皆挂壽幛,鋪排陳設,張燈結彩,顯得府苑亭落更加喜慶莊嚴。
母親牽着我的手,母親的手裡一層薄薄的汗,浸濕了我的手,我心知母親内心不知所措,我輕輕拍拍母親手臂。
母親轉頭看看我,對我一笑:“不要怕,有母親呢。”
我笑笑點頭應是。
父親上前遞上請帖,後邊的小厮把繡屏,壽桃諸般禮品遞給專門收禮的門童,隻聽唱禮的司禮大喊道:“城西安府,安大人攜夫人小姐到,賀一對錦繡雙面繡屏,壽桃····”
屆時,有下人來引着我們進入杜府,在二道門廊坊上,父親被被小厮引着和杜大人,杜大人長子一邊去,說些官場應付話。
又有一個着紅柳綠的小丫鬟,引着我和母親去往杜夫人的院子裡。
杜府的院子是典型的江南的風格,亭台樓閣,奇石芷花,小橋流水自是不在話下。
跨了一圓形拱門到一方方正正的院子,院裡植着一株石榴樹,一株枝葉茂盛的西府海棠,通往正堂的路邊種着萱草,萱草盡頭的正堂上書三大字芝蘭堂,門口廊前站着兩個極機靈的小丫鬟。
等我們行到堂前時,一茜色丫鬟道 :“安夫人,安小姐稍等,容奴去禀夫人。”
母親點點頭。母親額頭起了一層薄薄的汗,我拿起手絹給母親擦了一擦說:“走了這些路,母親累了吧。”
母親示意我噓聲。
丫鬟出門請母親與我進入内堂。
内堂站着幾位穿着極講究的夫人,母親不大出門,并不識的這些人,還好杜夫人方氏急忙走上前拉住母親的手:“安夫人好啊,之前,就聽說安大人有一個娴靜儒雅的夫人,隻是一直不得見。”
杜夫人方臉圓眼睛,一雙眉毛彎如月牙,端着一副好脾氣的面相。
母親也反應過來,此人便是杜大人的夫人方氏,緊忙福一禮:“杜夫人安好。”
我也緊忙跟着母親行禮。
杜夫人方氏本就是個豪爽性格,也不拘禮,拉起母親帶着母親認識周圍站着說笑的諸多夫人。
大家一一見禮完,在一旁站着說笑。方夫人看着我站在靜靜站在母親身後,并不露任何不耐之色。
轉頭問我:“你就是安家的女兒吧,今年多大了,叫什麼,字是什麼。”
我上前行禮,微笑作答:“杜夫人好,我叫陵容,今年七歲,還未取字。”
杜夫人拉着母親的手,說你家女教養很好雲雲。母親隻說不敢。
就在母親與衆位夫人交談時,門外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緊,趕慢趕還是來遲了,還請大嫂子原諒則個。”
話音入耳,隻見一穿着淡蕊香紅的裙袍的身影闖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