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容兒之前也是很沉穩,但到底,還是太過了,年紀小的時候,就該跳脫一些。要不,等到像母親這個年紀,再去跳脫,該被人說得了失心瘋,你現在就很好。”母親撫着我額間的發說道。
“不過,到底還是委屈你許多,平常的女兒家,也不用操勞母親這許多的繁雜的事情。”
“母親這是在說些什麼,母親為人正直,又深知生活之雅趣,更不用說母親對我百般愛護,千般體貼,女兒死了,也是要買通陰曹,來世還做母親的女兒的。”
母親連忙捂住我的嘴,又連忙連說了,三聲呸呸呸:“小孩兒家家的,怎能這麼沒有個忌諱,說什麼神啊,鬼啊的,小心神靈忌諱,快說呸呸呸。”
看着母親惶恐的模樣,我内心湧起一股暖意。直到我按着母親說的做了,母親才肯罷休。
我順勢拿起通草花:“母親,我給您簪花吧,戴上這朵山茶花,母親定會傾國傾城。”
我對着母親哈哈大笑。
“我都老了,什麼傾國傾城,你這孩子,沒大沒小的。”
在我和母親簪花的時候,恰李德在門外喊:“夫人,老爺問夫人大小姐可收拾妥當了嗎,請夫人大小姐去前廳用飯。”
“好,我們馬上去。”
“呀,母親可真的是美極了,再來敷點胭脂。”我作勢再去給母親抹胭脂。
母親連忙擺手:“可不能再抹胭脂了,再抹就不用請戲班子唱戲了。”
說着不禁抿着嘴笑。
我扶着母親走往飯廳。
母親少出依蘭閣,路上偶遇一兩個灑掃的婆子,隻愣愣的盯着母親。
其實也不是下人輕視,隻是常聽依蘭閣夫人病着,便以為母親總是卧床,更不會有什麼顔色,今日母親上妝衆人皆驚。
“原本以為雅苑的姨娘已經夠美了,美的驚豔,一眼看去還好,可就是不那麼耐看。依蘭閣夫人也美,卻美的沒有那麼豔麗了。顯得更加端莊。”一婆子邊灑掃邊說。
這邊一婆子左右一看,拿着手絹應道:“是呢,不是聽說已經病的起不了床了麼。但是看起來,那精神比雅苑姨娘還要好些。果然,我們還是得對依蘭閣尊敬一些。雅苑姨娘雖然管着家,也比依蘭閣夫人得寵,但是主母依舊是依蘭閣夫人不是,雖然仗着自己年輕,顔色好,但是終有容顔老去的時候,何況,兒女的婚配不也捏在嫡母手裡···”
灑掃婆子用眼神示意,那婆子也機警,可見身後梅姨娘領着安陵瑤和安陵玥,身後跟着李媽媽等人。
“可是府裡活計太輕松了,媽媽們都已經閑的,開始話家常了。怎麼,看來平時我太憐貧惜弱了,竟縱着你們如此蜚短流長。”梅姨娘言笑晏晏的看着兩人道。
那兩個婆子,立時愣在一旁。
她回頭看了一下李媽媽:“李媽媽,這兩位媽媽的這個月月錢扣半吧。”
李媽媽點頭應是。
等走過長廊,梅姨娘一把用力握住李媽媽的手:“李媽媽,咱們得想個法子,除了她們兩個,那兩個婆子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我不能讓我的瑤兒和玥兒,被那個老妪婆子拿捏住···”
“姨娘,在孩子面前呢,說什麼胡話。”
又在梅姨娘耳邊輕說一句:“從長計議,急不得。”
梅姨娘一行人進入飯廳的時候,我和母親已經落座,梅姨娘向前給母親與父親行禮:“見過老爺夫人。夫人今天的氣色,真的是很好呢。”
說着又拉安陵瑤和安陵玥給母親請安。
我也起身略微俯一俯身:“姨娘”。
自是比不上安陵瑤和安陵玥行得是大禮,蹲至膝下“老爺好,太太好。”
母親微微笑一下:“快起來,入座用飯吧。”
此番這看似其樂融融的氛圍,其實都是演給,坐在主位上的父親看的,父親穿一襲玄青色的常服,腰帶隻配一些,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荷包,香囊等物,倒是衣擺下方是一叢竹子,一隻不太明顯的蜻蜓,看起來倒像是前朝錢選的《蜻蜓戲竹圖》。
不用說,這件衣服必定是出自母親之手。
衣服料子算不上名貴,隻能說普通,樣式也不是近年的樣式,但是極有雅趣。倒顯得父親有些溫雅。
早些年,母親偏愛繡花鳥魚蟲的景,又嫌棄平常畫師畫的沒有那個意境,父親就尋找很多前朝古畫,圖頁赝品,自己臨摹,然後再交給母親,讓母親繡到繡品裡或者衣服裡。
這種雅趣橫生的事,自然吸引了很多買家。不過多是一些附庸風雅的人。那些年裡,父親和母親也算的上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隻不過好景不長……
衆人坐罷,寂靜一堂,用完飯,有老媽媽端來清水,漱過口。
父親看向母親:“芳娘,禮品可備好了,莫再有什麼差錯。”
“老爺,一應禮品都已備好,交給門房,就等着出發去杜府了。”母親微微垂頭。
父親起身,略微撫了撫身上衣服褶皺,緩慢走到母親身邊,伸出手:“芳娘,走吧,我們一塊兒。”
轉頭對梅姨娘說:“這次,杜太夫人擺的是大宴,瑤兒和玥兒她們姐妹還小,恐生一些不必要的變故,這次就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