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能揍他一頓？”萊戈拉斯抱着手，語氣冰冷，他的眼神要是能變成刀子，隻怕奇力會被紮成一隻刺猬。

卡米利亞和萊戈拉斯站在塔樓的通道裡，精靈絕佳的視力讓他能清晰地透過塔樓的窗戶，看到沒有拉上窗簾的巴德家的房間——塔瑞爾正在給半依靠在床頭的奇力喂藥。

奇力隻是胸口受傷了，又不是手斷了，不會自己喝藥？

萊戈拉斯越看越覺得奇力哪裡都不順眼。

“我勸你最好不要。”卡米利亞涼涼地說道：“塔瑞爾好不容易才把他救回來，你萬一把他打出問題，小心塔瑞爾找你麻煩。”

現在隻要不是瞎子，誰都能看得出來塔瑞爾和奇力是什麼情況。

就連遲鈍的索林也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這件事情，他非常激烈地表達了反對，但在奇力不配合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反應下沒有得到一點回饋。菲力甚至覺得索林有些老古闆……

索林對于兩個外甥沒有一點辦法，最後隻能趕緊給狄絲寫信——巴林覺得這沒用，但索林堅持，所以最後信還是送出去了。

萊戈拉斯難得在一件事上與索林看法一緻，但他不能像索林責備奇力一樣指責塔瑞爾……更何況卡米利亞已經提前說過，希望他能在這件事情上保持沉默。

“塔瑞爾要過的關并不輕松，你就不要給她添亂了。”卡米利亞摁住了萊戈拉斯。

卡米利亞了解塔瑞爾，塔瑞爾幾乎從幼年開始就接受精靈王瑟蘭督伊的教誨，這麼多年，她一直将瑟蘭督伊視作父輩一樣尊敬、敬仰和熱愛，所以她願意毫無理由地聽從國王的要求、接受國王的安排、執行國王的命令……

直到奇力出現。

有人類和精靈相愛的先例在前，瑟蘭督伊尚且不能苟同，更何況他一直對矮人深惡痛絕。瑟蘭督伊會毫無芥蒂地接受這樣的事情麼？将矮人剁碎了扔到魔法河裡喂魚，就是精靈王能夠給予的最大體面。

塔瑞爾要如何求得瑟蘭督伊的諒解？光是想一想，卡米利亞就覺得她不如期待史矛革直接病死，這或許更容易發生。

說真的，要是史矛革可以毫無預兆地一命嗚呼，那能給他們省下來多少事情啊。

“你小心一點，别讓人發現了。”卡米利亞給萊戈拉斯望風，順便催促他動作快一點。

萊戈拉斯伸手抓住房檐，翻身躍上塔台頂端的亭子，落地無聲，輕盈得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

現在擺在萊戈拉斯眼前的是一座足有一人多高、龐大如巨獸的風弩。風弩由鋼鐵鍛造，弩臂厚重，弩身被固定于在防禦工事的高處，中間的箭槽可容納特制黑箭，威懾力着妄圖侵犯家園的惡龍。

萊戈拉斯小心地挪動風弩的方向，盡力不發出任何聲響。但顯然這座龐然大物已經年久失修，就算輕盈如精靈，仍然不可避免地讓它發出了一些沉重嘶啞的生鏽齒輪的摩擦聲。

卡米利亞被這聲音驚得頭皮發麻：“萊戈拉斯，輕一些！”他們現在幹的事情可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尤其是那位已經被财富沖昏了頭腦、酒肉腐壞了身軀的鎮長。他将鎮上所有的一切都視作他的财産，不容許别人染指一絲一毫。

萊戈拉斯屏住呼吸，握緊風弩中間的黑箭，用力且小心地往外拔。

終于在月亮升到中天之前，黑箭被從風弩裡拔出，落到精靈的手裡。

萊戈拉斯握着黑箭跳下亭子，來到卡米利亞身邊。卡米利亞立刻湊上去仔細端詳那隻聲名遠播的黑箭。

黑箭是一種威力巨大的全金屬箭，數量極其稀少，尺寸和普通的箭不一樣，箭身長約兩米，加上沉甸甸的鋼頭，如果不說這是一支箭，看起來一隻長矛并無分别。它是已知的唯一一種，可以擊穿惡龍堅硬鱗甲的武器。

黑箭由孤山的矮人所鑄，原本屬于河谷城吉瑞安家族。矮人的熔爐熄滅，爐火冷卻，這隻怕是中洲僅存的唯一一隻黑箭了。

卡米利亞被炫目的黑色迷惑了雙眼，她朝萊戈拉斯發出請求：“讓我試試？”

萊戈拉斯搖頭，誠實地回答：“你的弓會斷裂。”

卡米利亞：……她隻是好奇又不是沒有自知之明，她當然知道自己的弓是無法駕馭這隻能夠殺死惡龍的黑箭的。就憑她一點力氣，甚至都談不上把黑箭架到弓弦上。

她曾經近距離欣賞過巴德的長弓。與精靈所制作的精緻弓箭不同，巴德的弓很長，立起來幾乎與卡米利亞差不多高。她根本不可能拉響這樣的弓，但隻有這樣的弓，才配得起黑箭。

吉瑞安家族可謂天生神力。

“我就是看看。”卡米利亞從精靈手裡接過黑箭，她瞬間覺得手中一沉，就算是她做了準備，還是忍不住為黑箭的分量感慨。

她絲毫不懷疑這支箭能夠殺死史矛革，她現在擔憂的是，這麼沉的箭，巴德真的能将它射出去麼？更别說還要精準地命中飛翔的惡龍。

卡米利亞忍不住朝萊戈拉斯挑眉，問道：“你覺得巴德的箭術怎麼樣？”清理奧克的時候巴德用的是箭，但當時卡米利亞的精力全然不在巴德那邊，以至于錯過了他展示實力的場面。

但她覺得，依照精靈的視力，一定能看清巴德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