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随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
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
“好!好!這些年你一直為尋找他的遺稿到處奔波,杜子美先生若泉下有知,定會感激你的。”
李德裕繼續說道:“娘子若有需要,請直接找我,我會全力幫助你的,節度府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着”。他的聲調突然有點放緩。
“有個不好的消息。請你節哀!”
薛濤沒有什麼反應,因為在這個“知天命”年齡時段,親朋老友去世的噩耗會突然傳來,隻有長長歎息天不假命。她愣愣看着李德裕。
“昨天接到武昌友人的來信,九公殁了”。
薛濤猛然擡身離開座椅,緊盯着對面坐着的人,又緩緩坐下。凝重的眼神在地面上沒有移動,仿佛過了許久她才嗫嚅着:
“兒,兒知道了!謝你!”
在大唐,女子可以謙稱為“兒”,尤其是在德高望重的長者,或職位較高的同輩面前。
薛濤坐在客廳裡一動不動,仿佛是坐在凄清的曠野上,四周沒有一絲音響,甚至沒有風的吹動,但她卻感到有刺骨寒冷,動彈不得。她感到喉嚨好渴好渴,叫小蓮卻喊不出聲音,是夢魇般的難受與急促。她清醒知道,這是在自家客房中坐着。已經記不得客人是什麼時間離去,隻有一句話她很清楚:
“九公是在防洪救災回家的路上殁的”。
平日裡每天清晨醒來,庭院四周的鳥鳴在有節奏的起伏。薛濤也靜靜地躺着,用自己的十指,做着撥弄琵琶的動作,嘴裡還輕輕哼着《秋風辭》曲歌。
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
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
……
而今天的早晨卻不一樣,鳥鳴變成了嘈雜的争鬥,絲毫沒有琴弦彈撥的清亮與悠遠,反倒象猛然間弦斷時的短促低沉與蒼涼。
“姐姐你可醒了?”
小蓮拿着濕過水的毛巾,去給薛濤擦拭,她接手過來蒙在面頰上。
“昨天你怎麼了?看到李相公走,我急忙去送,他的臉色有點凝重,也不便多問。回來後就看到你癡呆的坐着不動,問幾次隻是搖頭,沒辦法我就拖着你回到房間休息。姐姐,到底咋了?”
“他殁了!”
“誰?誰殁了?”
薛濤沒有直接回答,雙手一直按着臉上的毛巾,放在雙眼部位。
“是九兄嗎!?”小蓮用肯定的語氣又問了一聲。
那幾天,薛濤沒有離開她的庭院。一會兒坐在房間内,一會兒又渡步到院中,依靠在大門旁那棵粗壯的梧桐樹上,不時說出隻有自己才能聽懂的話:
“你不是有秋風諾嗎?”
是的,他和薛濤約定,待到秋天一同去登臨黃鶴樓,觸摸缥缈的纖雲,遙望長江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