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罪不至死。”戰纾聲音發顫,四肢冰涼。
“罪惡的程度是誰規定的?法律?”秦安表情哧然,“那法律判斷罪行的标準又是什麼?按身體傷害程度?那麼傷人者的罪一定比殺人者的罪更輕?”
“那些規則的制定者們根本就不懂!有些人幹的事比殺人更可惡更該死!他們會慢慢的折磨你!讓你生不如死!”秦安面無表情,語氣冷淡,但每個字都咬得極重。再配上他那白得病态的膚色,整個空間都襯得陰冷詭谲。
“......”
戰纾張着嘴咽下幾口唾沫,她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秦安嘴裡說出來的。曾經那麼溫柔守禮的秦安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值得嗎?把自己擁有無限前途的人生都搭進去。
“那...你在這些案子中充當的是什麼角色呢?毒品的提供者嗎?”戰纾聲音弱下來,手也不住的發抖。
“戰纾。”秦安打斷她的話,沒有回答。
“我回答了你那麼多問題。該聽我說說了吧。”他說。
也不等戰纾開口,秦安搶先開口:“戰纾,你其實比我更清楚吧,人的兩面性。”
“哪怕你的職業聽起來神聖正義,但也同樣體驗過吧,被錢财操縱的經曆。你情願嗎?被這種腌臜包圍。”
“所以,和我走吧。我們是同類人,都是見識過殘酷現實卻不肯妥協的人。”
“我們的初心一緻,不是嗎?所以,不要站在我的對立面,站在我身邊吧。”
秦安右手插兜,左手舉到戰纾胸前,眉眼舒展,耐心的等着。
戰纾垂眸看着展開在面前的手,手指細白,卻有很多傷疤,最長的一道甚至延伸至衣袖裡。
“秦安,我是警察,你是罪犯。”
秦安笑了一聲,把話說得更明,“那你警察當得順心嗎?你那麼有能力,正常早該升了吧。行,就算你年齡不足,要再熬年頭才能晉升,這樣也可以忍。可是,為什麼你會僅僅因為突發情況下沒按規矩辦事,就被調到這裡了呢?”
“你知道那邊後來的那位的背景吧。這樣的環境,太埋沒你了。”秦安惋惜的搖了搖頭。
“我隻求盡好自己的職責,在哪裡都一樣。”戰纾平靜的說完,話鋒一轉,“反倒是你,話裡話外都充斥着對我們的惡意。是因為我爸在方阿姨那個案子中的失敗吧?”
“......”秦安遲鈍了兩秒,雙手插回兜裡,“那隻不過是一個起始罷了。”
“在那之前,我十分崇敬你爸,大家都說他能力出衆。所以,當我知道媽媽的案子是他親自調查的時候,我以為不會有問題了。你爸也确實厲害,他确定這是故意殺人,可惜,他就是找不到充足的證據。”
“然後,他跟我說抱歉,說他沒辦法。但,剛走的那人不是說了麼,‘隻要做了事就一定會留下痕迹’,你爸又是最厲害的,怎麼就查不出來呢。”
“可是我那時候還是信任他,我跪着求他,那是我第一次下跪,求他幫幫我,至少看在我媽媽是他朋友的份上。隻要再好好搜查一下,再把嫌疑人抓來審問審問,總能有新線索的啊。但這些都沒有,他轉身就走了,你說他,怎麼這麼狠心啊。”
戰纾垂下眼睫,她太清楚戰鳴林了,别說是方阿姨,就是她媽媽也沒在他那得到什麼特權。
秦安靠近一步,手在戰纾眼前晃了晃,“你說,又不是沒有進展,他為什麼就這麼中止了啊?”
“......我們有規定......”戰纾解釋,“而且也不是放棄,當...”
“又是規矩,”秦安嗤笑了一聲,再一次打斷戰纾,“我不想聽。”
他腳尖在地上磕了下,語氣冷漠又随意,“戰鳴林今晚十點到達湘城。”
戰纾猛然擡眼看向秦安,臉色變得難看,握着手機的手逐漸縮緊。
“何櫻也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吧,她剛檢查出懷孕了。”
戰纾的牙幾乎嵌在嘴唇裡,嘴唇咬得發白,牙印邊冒着血珠。
“還有盛...”
“戰纾,我回來了。”
盛歸的聲音恰時從門外透過來驚得戰纾瞬間冒出冷汗,她沒想到秦安膽子大到不鎖門,但還是抓住機會,猛然将手機朝門口甩出去,同時喊道:
“出去!”
“進來。”
秦安同時出聲,語氣沉穩,蓋住了戰纾的聲音,右手麻利的掏出手槍對着戰纾額頭。
“!”盛歸剛開門就被病房裡的場景吓到,腳壓住地面上的手機,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關門,帶着手機進來。一秒鐘。”
秦安眼神朝半開的門掃去,向病床和陪護床之間的簾子的陰影處挪了挪,槍口壓在戰纾的皮膚上。
盛歸強壓下去那股恐慌,環視了一圈,他不敢賭,隻得聽話的背靠着門蹲下,撿起手機,關好門,向病房裡邁了一步。
“把手機丢地上,踢過來。”秦安進行下一步指令,等盛歸照做後,槍口迅速轉移,瞄準了盛歸的心口。
“還有他。”秦安說,“你選個順序?”
“......”戰纾撐着身子,胸口劇烈起伏,鮮血隐隐滲過紗布,手裡的兩瓣橘子被捏成汁水,順着手指滴到病床上,硬咬着牙關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