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呢，吃了餃子，看了春晚，流程都走了一遍。今年也徹底打闆了啊。趕緊收拾收拾，迎接下一part了。”

“你好好吃飯。”戰纾斂起情緒，笑着等他講完，拍了拍他的後頸，阻止了盛歸一口吞的動作。“新的一年要從細嚼慢咽開始。”

盛歸乖乖減慢了速度，這一口隻咬下一半水餃。

見他聽話，戰纾胳膊壓在餐桌上，問出昨天就想問的問題：

“盛歸，過年你不回家嗎？”

“不了吧，醫院工作比較忙。”盛歸連着嚼了近十下，才咽下去。

戰纾沉默着連吃了四個餃子，緩緩開口道：“我可能過一陣兒會出趟門，不帶戰勝。到時候可以拜托你幫我照顧一下它嗎，我會提前和何櫻打好招呼，再給你這裡的鑰匙。你每天來喂一下它就行，遛不遛的看你時間方便，不遛它也不會鬧的。”

“何櫻最近很忙，可能沒時間過來......”

“當然OK啊。”沒等她說完，盛歸一口答應下來，“我超級喜歡戰勝的。”

“謝謝。”戰纾朝盛歸道謝，眼神飄到電視屏幕上女演員精緻的臉，專心看起電視，不再言語。

盛歸速戰速決的吃完飯，本想陪着戰纾吃完飯。結果，昨夜熬了一整晚，這會兒電視的聲兒聽着聽着，眼皮便開始打架，最後，幹脆不知不覺的靠着沙發睡着了。

戰纾回頭注意到他阖上的雙眼，調低了音量，輕手輕腳的從卧室抱出一條毯子蓋在他身上。

然後，她也無心再看電視，就這麼端着沒吃完的水餃坐在地上，目光落在盛歸臉上。

這麼累嗎？戰纾歎了口氣，腦海中回想起曾經盛歸說的話：“那我也要當醫生......”

那你是否後悔過？草率的選擇了醫生這個行業。戰纾在心裡問。

戰纾放下碗筷，一手托着下巴倚在沙發上，另一隻手點向盛歸搭在腹部的指尖。

她不得不承認，在重新見到盛歸的第一眼，是驚喜的，可随之而來的是懊悔。

懊悔他那麼傻，還真就去當了醫生。當初連一張癌症患者的照片都不敢久看的人，要怎麼每天面對那麼多病人。

但畢竟人是會成長的，于是，她試探着問他學醫的原因。

他給出了一個如百度搜索出的答案般官方的理由，但她知道他在撒謊。

他撒謊的時候總是不敢直視别人。

聽到他回答的瞬間，戰纾心裡無奈，想，這人脾氣真是怪，遇到自己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抱我，之後卻又在學醫動機上跟我撒謊，好像過去的記憶都不存在。

但不管他真不記得還是假不記得，反正她記得，并且對于當時突然又獨斷的決定抱着愧疚。

于是，帶着點補償的心理，最近這幾個月以來，她任由他靠近自己，兩人就像朋友一樣相處着。

但漸漸的，她明白他的心思。同時，也清楚自己了的真實想法。

她的靠近許可，不是處于補償，而是因為她内心的向往。

這樣的認識，打亂了她原本希望保持着這種可進可退朋友關系的計劃。

這樣享用他的感情，對他太不公平。

她下意識的想要逃避，她怕關系越深，她越難以同等的回報。

但她低估了自己的貪心。她想向盛歸索求更多感情，于是，她一再縱容自己拖延着，周旋着，裝作不懂的維持着。

她甚至惡劣的想，都怪盛歸，讓她這麼糾結。明明王瑞倫都那麼跟他說了，自己現在也佐證了，他還隻顧着安慰她不肯走，勾着她向他靠。

為什麼他沒有任何攻擊性和侵略性，卻總能逼得她下意識按照他的想法走。

以往的果斷都不再。

算了，要不再向前一點吧。

戰纾定定的看着盛歸，認命的歎了口氣。然後，擡手想替他取下眼鏡，讓他睡得舒服些。

可指尖剛擡起鏡框，盛歸卻猛然驚醒，左手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腕。

戰纾被他突然的誇張反應吓了一跳，看了看空留在手中的眼鏡，又小心的觀察着盛歸。

“...打擾到你了嗎？”

盛歸一時還沒回神，愣愣的沒說話。

“盛歸？”戰纾試探着喚了聲，眼睛仔細觀察着他。

這會兒沒了眼鏡的遮擋，他眼下那一片青紫更加明顯，臉頰消瘦，宛如刀削。白熾燈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鼻骨突出得明顯。

“沒。”盛歸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才緩過神，左手松了勁兒，輕輕拍了拍戰纾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右手狠勁的按着眼眶。

“剛好醒了。”盛歸找補。

“你才剛睡着。”戰纾說。

“眯一會兒就夠了。”說着，盛歸不願繼續在這個問題深究，端起碗筷擡腿朝廚房走。

看着他的背影，戰纾收回懸在空中的手，手指蜷曲到一起。

剛剛盛歸的手是涼的，手心也潮濕的。

她放下袖子蓋住被盛歸抓出的紅印兒，跟着擠進廚房。

盛歸剛擠好洗潔精，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皺起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轉過臉看她。

戰纾走到他身側，眼神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踮起腳替他把眼鏡戴好，手指有意無意的劃過他的臉。

“你...需要我幫忙嗎？”

“需要。”

盛歸微微俯身，視線與戰纾齊平，将垂落的袖口展示給戰纾看。

然後等到戰纾的手搭在他的衣袖替他往上卷時，他又深深的看着戰纾，語氣溫和的重複了一遍。

“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