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問題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呢?戰纾出神的坐在麻将桌前,雙腿發軟。
好像她說了對不起,還是盛歸說的來着?盛歸好像盯着自己很久。之後,好像互相又說了沒關系吧。那這樣過去就算揭過了吧?應該是這樣的流程沒錯。
正想着,一隻手搭到戰纾肩膀,她條件反射的抓住那手腕,塌下腰狠力一擰,身後的人跪地求饒的聲音響起,戰纾的眼神才重新聚焦。
“疼疼疼疼!”譚子林面容扭曲,單手撐地跪在地上。
戰纾連忙松手後退一步,譚子林端着胳膊甩了甩才恢複知覺,“姐,你沒事吧?”
“沒事。怎麼了?”戰纾搓了搓沾着血迹的手。
譚子林從地上爬起來,沒再敢碰戰纾,朝大門努了努嘴,“全抓齊了。準備收隊了。”
瞄了一眼戰纾手上的傷,他繼續說:“你還是先回去處理一下傷口?那邊我們先幹着。有事再喊你。”
“行。”戰纾沒推辭,每次執行完任務,她都要緩和一下心情,更何況,她現在想見盛歸。
收到戰纾消息,盛歸趕忙拎着小藥箱按照圖片在問診台附近一處隐蔽的椅子上找到了滿手是血的戰纾。
他嘴抿成一條線,快步走上前蹲下身熟練又小心的拿着棉簽給傷口消毒。
和戰纾重逢已兩月有餘,随着見面次數的增多,他逐漸了解了她的工作。
沒有她說得那麼酷炫,說白了,其實就是一段受傷、痊愈、再受傷、再痊愈的循環過程。
這樣的認知讓他每天心驚膽戰,同時又無可奈何。
戰纾看着蹲在自己面前一臉認真的盛歸淺笑了下,心情好了點,調皮的勾了勾搭在他手上的手指,撓在他掌心。
“别亂動。”盛歸手掌用了點力,捏緊了些。指腹在她掌内指根處摩擦。
那裡有一片繭子,硬硬的,摸起來像用鈍刀砍伐的老木。
每次摸過那粗粝的繭,他心裡都會泛起幾絲酸痛。他還記得高一第一次碰到她的手的感覺,那時候她的手雖然也冷白冷白的很骨感,但骨節還不至于現在這麼凸出,也沒有那層繭子。
“好了。”戰纾看到他眼中的心疼,狠勁兒的抽回手。“認識個醫生真好。”
盛歸看了她一眼,捉住她的手腕拉回原位,又垂下眼掩飾自己的異樣,“再等一下,繃帶沒纏好。”
他細緻的将繃帶一圈圈纏在戰纾手掌,蓋住那一片繭子。
“最近任務這麼頻繁嗎。”
“嗯。”戰纾一張嘴呼出一口白霧,沒多解釋,“也還行吧。”
盛歸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不能喝令她辭職,也不能代替她,隻好心酸的捏了捏她胳膊上的皮肉,“注意身體。”
“嗯。你也是。”她掏出手機讓盛歸看自己加重的黑眼圈和冒頭的胡茬。
醫警聯動,戰纾的案子多了,盛歸的工作強度也注定會加強。說實話,他已經連着加了一個月的班,每天結束最後一場手術,他都累得恨不得席地而眠。
盛歸關掉攝像頭,站起身戴好口罩,“和我一起吃午飯吧。”
“我要回去查卷宗。”戰纾拒絕。
“那也不能不吃飯。你去外邊公園石桌那等我。我去買兩份飯。很快的。”盛歸說着,擡腳向食堂跑,不給戰纾拒絕的機會。
盛歸擔心戰纾等得着急,來去都是跑的,直到确認戰纾仍老實的坐在石椅上,才放緩了步伐。
隔着一段距離,他定定的看着戰纾。
戰纾每次出任務都會特意裝扮自己。就像此刻,她穿着細高跟,褲子是簡單的牛仔褲,裸露着秀氣的腳踝,裹着棉服,化了濃妝,半張着紅唇哈氣,頭發高高紮起,正出神的盯着虛空。
整個人顯得幹練、冷硬。就是有點纖瘦,也不知這樣的人是如何天天和罪犯打交道的。
盛歸拖着腳步走近,拉起她的手,把冒着熱氣的飯盒和熱水放在掌心。
“看什麼呢?”盛歸順着戰纾的目光看去,隻看得見一片天。
戰纾捧着飯盒暖了會兒手,才往嘴裡塞了一口菜。
“你覺不覺得這裡的天很低,比北方低多了。”
盛歸很少觀察天空,聽戰纾這麼一說,盯着天空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有點兒。但南方都這樣,感覺伸手就能碰到雲。”
“真的嗎?”戰纾擡起一隻手,伸向天空試着夠了夠。
或許是自己的行為過于幼稚,戰纾低聲笑了笑,又歎了口氣。
“剛來這裡的時候,覺得這天太低了有點壓抑。每一次呼吸都似乎有人抓着你的肺,水汽又太厚,像在桑拿房裡,呼氣和吸氣都困難到讓人不适。”
“現在倒是習慣了。”戰纾話鋒一轉,又笑起來,似乎在笑自己的多變,“剛剛聽你一說,我覺得要是能抓住雲的話,這天低點兒也挺好的。”
盛歸一愣,鼻子開始泛酸。
呼吸困難,他也曾有過一段時間,吸氣要像吃東西那樣大口咽下,氣體又很快從毛孔流失,然後再大口吃空氣。
這并不是地域和海拔的問題,這和心理有關,是心裡有坎沒過去。
“别瞎想,吃飯。”他将自己飯盒裡的肉夾到戰纾的飯盒裡,手肘撞了撞她,督促她多吃。
吃到一半,電話響起,戰纾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是譚子林打來的。
“我不吃了。”她放下飯盒,接通電話擡腿朝警局跑。
“诶。”盛歸掃了眼還剩下一半的飯菜,扯住戰纾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