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認罰?你知不知道現在被開除你就完了!”女人有些力竭的說,“你别騙媽媽,你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啊。”盛歸有些無奈,“要我怎麼證明你們才能相信。”
聽到盛歸依舊堅持,眼裡全是倔強,女人甩開丈夫的手,朝徐海抱歉的笑了笑,等到徐海因為有課先行離開,才轉向坐在角落毫無存在感的戰纾。
戰纾聽着漸進的腳步,弓起肩膀讓頭發垂落下來,遮住自己的臉。她腳尖踩着腳尖,手上的力度加重,幾乎要把指節掰斷。
一雙手輕柔的搭在她的雙膝上,戰纾微微擡了擡頭,目光從大腿向上移了一點。
盛歸媽媽蹲在她面前,說是蹲,一雙腿卻并在一起,膝蓋幾乎擦在地面上。
女人的聲音很柔和,戰纾與她對視着,剛好能夠看清她眼裡的悲傷與糾結。
那種眼神她太熟悉。
她聽見女人溫柔的對她說:“你就是戰纾吧。我看過成績單,你成績很好。我兒子過生日的時候收到了一個昂貴的唱片機,是你送的吧,那你家境應該也很好。今天見了,模樣也生得這麼好。我家兒子眼光真好,要是你倆在畢業以後才談戀愛,我肯定不會阻攔,甚至還要高興得合不攏嘴。”
“但現在不行,盛歸他和你不一樣,他成績沒你好,我們家也沒有很多錢,高考是他目前唯一的出路。他現在太喜歡你,雖然他說了打架的原因,但我是他媽媽,我了解我孩子的心性,他不可能就因為别人那種理由動手的。”
“媽!”盛歸在另一角大喊,想過來阻止他媽繼續說下去,卻被他爸攔住了。
女人沒有理會盛歸的大喊大叫,依然溫聲細語的對戰纾說:“你剛剛也聽到了,我家兒子不聽我話。所以,我想求求你,可不可以看在阿姨的面子上,答應阿姨,和盛歸先分開好嗎,先不要再見面了。這對你也好不是嗎?”
說話間,女人已經拉過了戰纾的手,語氣輕柔的好像姐妹間閑聊。戰纾與女人對視的瞳孔劇烈的顫了顫,視線變得模糊,她狠狠咬住自己發白的嘴唇,之前跟徐海辯駁的勇氣面對着這個女人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戰纾遲緩的點了點頭,承擔着盛歸重如九鼎般的目光。
女人站起身,投下一片陰影,替她擋住盛歸的目光。
戰纾全身籠罩在陰影中,感覺如釋重負,吐了口氣。
又一陣下課鈴響,徐海回來和盛歸父母聊了些什麼,戰纾沒有再去聽。
她的頭很痛,想聽也聽不清。
過了不久,盛歸跟着父母走出會談室,徐海坐到戰纾身側,說:“我讓盛歸先回去上課了。”
頓了頓,徐海又問:“盛歸說的是真的嗎?”
戰纾反應了好一陣兒,才明白徐海的意思。
隻要她點頭,她就能把責任都推給盛歸。她就還可以是老師家長同學眼中的好孩子,甚至還會被大家心疼以獲得更多的關心。
于是,戰纾一言不發的搖了搖頭。
見狀,徐海沒再繼續問下去,也沒走,就坐在位置上長籲短歎了一陣。
組織了一會兒語言,她伸手揉了揉戰纾的腦袋,閑扯似的開口:“戰纾啊,我教書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你是我見過最懂事的學生。”
“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在這種事上犯渾,可能盛歸身上真的有很特别很吸引你的點。但老師是過來人,有些人有些事是我們控制不了的,尤其是在這個連未來都不确定的年齡段。”
“而且,你還太小,還有很長很長的以後,你現在緊抓着放不開的,等未來再回看,不一定真的值得。”
說到這兒,徐海停頓了一下,見戰纾腳下的地面多了兩滴水,歎了口氣,她也很心疼這個才剛剛成人的小女孩。
當老師這麼多年,她從來沒跟任何一個學生談過心。到底是十七八歲的大孩兒了,該明白的早該明白,沒必要天天墨迹來墨迹去的。可是,戰纾,這個她教過的最優秀的孩子,總是沉默,她常常猜不到她在想些什麼。因此,她也更害怕她想得太多,鑽牛角尖裡出不來,從此一蹶不振。
默默的順了順她的背,徐海繼續說:“那些照片有不少同學都看到了,可能會有一些閑言碎語,希望你不要在意别人的話和眼光,不要被他人影響。”
整個上午的時間都快被消耗掉的時候,戰鳴林才姗姗來遲。
徐海簡單和戰鳴林說明了情況,戰鳴林一直沒接話也沒有出言批評戰纾,直到徐海提出讓戰纾換到奧賽班,戰鳴林才開口,沒有詢問戰纾的建議,一口答應下來。
趕上中午放學,戰纾沒有回班級,跟在戰鳴林後面,一前一後回了家。
剛進門,戰鳴林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有些不耐的揉了揉眉心,接通了電話,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戰鳴林回道:“我今天請假了,你和何家玉商量着來就行。”
挂了電話,戰鳴林把手機丢在茶幾上,淡淡吐出兩個字:過來。
戰纾沒有任何遲疑的跪到茶幾旁。
戰鳴林坐到沙發上,抽出一根煙點上,語氣上看不出什麼波瀾,說道:“你之前怎麼答應我的。”
“......”
“說話。”戰鳴林吐出一口煙,把還剩了大半的煙碾碎在煙灰缸中。
“對不起。”
“戰纾,上次要和同學打架的事我沒和你算,是看在你生病難受的份上。你現在又整出這件事,怎麼解釋。”戰鳴林眼神從戰纾身上移到落地窗外,食指有節奏的在腿上敲着。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