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幹得不好？”何櫻持續發力。

“......”盛歸覺得自己太陽穴突突的更厲害了，再次完善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她受傷了，家屬怎麼不來照顧一下。”

“哦。”這回何櫻倒是沒再扣他問題的漏洞。

何櫻眼神落在戰纾的病房門口，悶聲說：“她家不知道她幹這個工作。她沒說。”

“啊？”盛歸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何櫻眼神在盛歸身上短暫的停留了一陣，繼續道：“啊什麼啊？”

盛歸恨的想立即報名一個語言表達培訓班，他開始質疑是自己表達上的問題，才讓何櫻每次回答的都不是他想要了解的。

“這工作要這麼保密嗎？那我知道了...”

何櫻隐隐有些不耐煩，揮了揮手眼前不存在的飛灰，說：“别自作多情，她隻是不想讓戰叔叔插手她的工作。”

盛歸追問：“父女關系不好？”

何櫻沉默下來，定定的站着不動，似乎在思索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一直到盛歸以為她不會開口了。

何櫻才悠悠開口，“我不好說。”

“你想知道，就自己去了解。”

等了那麼久，回答卻說了和沒說一樣，盛歸有些頹然。

何櫻盯着盛歸觀察了好一會兒，把他的表情都收入眼中，才錯開目光，歪着身子，岔着腳站着，一副沒正形樣兒，語氣卻不含一絲玩味。

“盛歸，你還喜歡戰纾嗎？”

何櫻叼起一根煙，意識到這裡是醫院，又煩躁的将煙塞回兜裡，雙手揣進兜裡，眼神飄向走廊盡頭。

“......”他拿不準何櫻的意思，沒回答。

何櫻瞥了他一眼，繼續說：“你是醫生，你能看出來點兒嗎？她過得好不好之類的？”

“醫生不是算命。”盛歸說，

腦海中卻回想着戰纾剛才的淚和最近以來獨自一人時長久的發呆。

“但，她的話，可能過得有些累吧。”

這不用算，是個稍微關注她的人都看得出來。

一台頂配的電腦，有着最好的處理器、顯卡，甚至連配套的顯示器都是最好的，它的缺點就是缺少自主思考能力，需要别人來輸入指令。

戰纾比這種機器強很多，但也有些類似。她具備有強大意志力和忍耐力，但在她的思維裡，别人的想法卻又比她自己的優先級要高。

這樣的人過得不會太容易。

而昨晚她滑稽的肢體表演也再次證明了，她不想讓别人因為她的工作擔心她。

隻是效果好像有些南轅北轍。

“有時候太強也不好，被人依靠很累的。”何櫻說。

“你是醫生，你一定能理解。”何櫻注視着盛歸，又笃定的補充了一句。

她反複将打火機摩擦出火花，再熄滅，循環往複。

盛歸眼眸中倒映出那時斷時續的火焰，火苗向上搖曳掙紮，卻難以掙脫被熄滅的命運，屢屢失敗。

“她這個人太...心軟又心狠。”何櫻抓亂了一頭卷發，又扇了下自己的嘴，“娘的，和你說那麼多幹嘛。”

盛歸咳了一聲，手指搓了搓鼻尖，“剛剛聽說你倆會去旅遊？”

“嗯。”何櫻點頭，一邊肩膀抵在牆上，側身對着盛歸，語氣悶悶的。

“她的假期很少，隻是偶爾一起。但她就算和我一起出門，路上也不怎麼說話，就是一路走，一路看，景點也不去，活動也不參加。”

“有時候我會覺得她忘記了我還在身邊。若是靈魂有形可見，她的靈魂說不定在她頭頂而不是身體裡。”

“這能叫旅遊嗎？她隻是換了個地方放空。”何櫻雙手垂在身體兩側。

又突然想起什麼，她掏出手機擺弄了幾下。随後，盛歸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掏出手機，是何櫻把他從黑名單裡拉出來了，還給他推薦了一個聯系人。

是戰纾的新号。

盛歸點開戰纾的名片，手指停在添加聯系人的鍵上。

“你不攔我了？”

“我可沒原諒你。”何櫻還是不看盛歸，癟着嘴。

注意到戰纾病房的動靜，何櫻向那邊走去，匆匆開口，“我依舊是認為沒人配得上她的。但戰纾相信你，我相信她。”

路過盛歸身旁，何櫻藏起眼神裡的晦暗不明，從小到大，認識二十多年來，她還是第一次見戰纾對一個人這麼毫無防備，就連那麼多難過都可以一筆帶過。

她沒有火眼金睛，看不出盛歸的好，她替戰纾委屈。

但她分隔兩人這麼長時間，看着戰纾掙紮浮沉，她又無數次懷疑自己的選擇。

就...最後再給一次機會吧。